到时候两好合一好,不管是楚晴还是明家,都是大喜事儿。
这边明氏在跟楚景谈论着楚晴,那边盈翠阁里,文氏也气急败坏地提起楚晴,“以前咋没看出她就是个搅事儿精呢。听贾嬷嬷说,忠勤伯夫人备得礼可不轻,礼单上光是上好的绸缎就八匹,还有两根老参以及川穹、贝母一大堆药材,略略算起来至少得三百两银子……你说你受这么大罪,老夫人至少不得给你一大半做补偿?都怪五丫头,仗着嘴皮子利落,非得把人奚落出去……”
楚晚恹恹地躺在床上,只恨不得拿棉花塞了耳朵。
昨晚吃过药发了一晚上的汗,早晨起来头不再像针扎那边疼,喝过一碗白粥,脑子也慢慢清楚起来,想到昨天的种种,素昧平生的两人怎会特特对自己表现友善?还有那个看起来比楚晴还小的银平公主,怎地就非得叫上自己去喂鱼?
再加上迷迷糊糊中听丫鬟们谈论的,也慢慢将事情的真相猜了个大概。
眼下听到母亲提起这些厌烦得不行,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嘲讽道:“孙家差点就要了女儿的命,娘还惦记着跟人交好?”
文氏顿一下道:“我不是想与她们结交,是觉得可惜那些东西了,你病这一场受那么多苦,就是留下些来压惊也使得……有了这些布匹药材,壮哥儿可以去书院打点先生,再不济留着以后成亲当聘礼,也是个体面。”
这是从娘亲口中说出来的话?
楚晚惊了片刻,才道:“娘是想用女儿的命给外人换聘礼。”
“这孩子是烧糊涂了?”文氏附身试一下楚晚额头,“壮哥儿是外人?那是你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二房跟三房近十年没来往过,你统共也就壮哥儿跟勇哥儿两个亲表兄弟,往后少不得指望他们。”
“呵呵,”想起文壮跟文勇每次来二房院时候贪婪的目光,楚晚直想笑,“我能指望他们两个什么?娘总说二舅是个依仗,这些年娘依仗二舅什么了,隔三差五过来打秋风,换季没衣裳穿给娘要,生病看郎中没银子跟娘要,为了表哥上书院娘也没少往那里送。我看要是没有他们一家,娘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会子娘不管家了,我看还从哪里抠唆银子出来?”
“闭嘴!”文氏厉声止住她,“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二舅?咱们可是一家人,是血亲!”
“娘——”楚晚动了动身子,挣扎着坐起来,怜悯地看着文氏,“娘,我姓楚不姓文,您也是楚家的媳妇了,论起来……”犹豫片刻,似是极不情愿地道,“四妹妹、五妹妹她们跟我才是一家人。”
“你!”文氏讶然地盯着她,嘴唇因为生气而抖个不停,“你不想亲近你二舅我不勉强,可你竟把那两个贱种当亲人。真是作孽啊,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来?”话音刚落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喜鹊跟鹦哥见文氏在,都识趣了躲开了,如今听到哭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不迭地跑过来。
楚晚有气无力地说:“太太照顾我受累了,好生扶太太回去歇着。”
当着下人的面,文氏不好再斥责楚晚,可哭声却越来越大。
喜鹊等人开解了半天,又打了温水伺候文氏净过脸,才送了她回去。
楚晚坐了会儿觉得累,又躺下了,脑子里乱纷纷的,却始终睡不着。昨天的事情走马灯般又在眼前闪动。
她浸在水里,挥手向亭子里的人求救。
银安公主满脸惊讶仿佛还没从恐慌中回过神来,银平公主神情却很淡然,唇角还带着一抹笑。孙月娥则是兴奋中带着几分急切,时不时地左右张望……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人想着拉她一把。
身上的衣服沾了水像铁块般沉重,拉着她的身子一寸一寸往下坠,她几乎就要坚持不住,水面上却突然垂下一条姜黄色的腰带,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二姐姐,抓住,二姐姐。”
五妹妹站在栏杆旁不停地挥着腰带,以便离自己近些更近些……
是她最瞧不起的五妹妹救了她。
也是这个最爱巴结讨好别人的五妹妹不惜得罪忠勤伯府与沐恩伯府,替自己找回了公道。
还是这个平常有些懦弱五妹妹,敢将上门装腔作势的忠勤伯夫人毫不犹豫地挤兑出去。
楚晚在国公府是高傲骄纵惯了的,向来只有她给别人亏吃,自己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就是楚晴不放言与孙家不共戴天,她也不想咽下这口浊气,定要寻找机会报复回去。
可自己的娘亲却……
昨天夜里贾嬷嬷就来过,跟娘亲嘀嘀咕咕半天,不外乎说要将坏事变成好事,要上赶着跟孙家和好。
她虽然烧得昏头昏脑,这番话却听得明白,只恨得牙痒痒。自己差点没了命,而贾嬷嬷却撺掇着娘亲藉此来换脸面或者好处。
倘若自己真的当场殒命,娘亲是不是也会只想着利益,想着怎么给二舅家的孩子换好处?
楚晚越想越伤心,泪无声地洇湿了枕头,到了夜间,病又似乎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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