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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娜大喜,挥舞着猩红色的指甲,说她立马上楼睡觉,腾出楼下这点地方,她开朗开明又开放,他俩想干什么都可以,折腾出多大的动静都没问题。

想起今晚一桌壮阳的酒菜,许苏气得直翻白眼,老太太这德行就差在门口竖块牌子,上书“丽春院”或“天上人间”,她叉腰立在门口,招呼往来行人来亵玩她的亲儿子。

走时,苏安娜心满意足,却又老调重弹地留下那句话。

这是你欠我的。

人说慈母多败儿,实则反之亦然,话到这个份上,许苏只能再次认栽。扔下最后一只瓷碗,擦干净一双湿手,转身回到厅里。见沙发上的傅云宪眉头蹙得紧,显然没睡着,便问他:“是不是膝盖又疼了?”

傅云宪睁开眼睛,“嗯”了一声。幽黄的灯光劈头而下,渗过他的睫毛,留下一截浓密的影子。

许苏便走过去,跪坐在傅云宪的身前,俯身把脸搁在他的腿上。他先静静伏着一会儿,继而以脸颊蹭蹭他的膝盖,最后巴巴地抬起头,轻声细气地问:“叔叔,很疼吗?”

傅云宪垂着眼睛,沉默片刻,道:“很疼。”

傅云宪为许文军案付出多少,许苏记忆犹新。傅云宪忙着为许文军翻案时,不少领导来找他私下沟通,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说人没死还好说,人死了再平反,影响太大。这是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严刑峻法说白了不也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嘛,你傅云宪也不是初出茅庐了,这点道理还能不懂?

有那么一笔钱叫维稳经费,专平难平之事,专治难治之人,领导们的态度是私下赔偿一百万了结此事,苏安娜很是动心。那时候s市一套中环内的两室一厅才三四十万,一百万不啻天文数字。

但傅云宪不同意,也劝服了苏安娜放弃和解,非逼着法院对外公布冤案真相。可能他的一再坚持把哪个位置上的人物惹恼了,对方竟找了人要弄死他。傅云宪殒身不恤,在一次人为的车祸中侥幸生还,还是许苏伏床哭了一宿,才算彻底唤回一条命。

最后他是架着拐杖上庭的。

案子最终平反,赔款再翻三倍有余,傅云宪分文未取,还搭上一身伤,以至于每到阴雨天气,他的左膝盖总会疼得厉害。

傅云宪垂眸看着许苏,许苏仰脸望着傅云宪,两人的目光你来我往,缠绵交锋,傅云宪忽地笑笑,伸手捏住许苏的下巴,骂他:“小白眼儿狼。”

三个老婆娘轮番灌他,还是醉了,嗓音比平时更低沉浑浊,带着微微的震颤共鸣,像谁信手拨动了低音弦。

这话听着像要计较牌桌上出千的事。许苏不欲承认,谎话张口即来:“呸,谁白眼儿狼了?明明是你个老刮皮,铜钿眼里千跟头,自己输不起——”

“你敢骂我。”傅云宪似动了怒,手劲加大,强行将许苏的脸掰近自己。

两人离得太近,灯光又蒙昧不清,对方身上扑来一阵好闻的酒气,许苏方寸渐乱,微感晕眩,可嘴上仍不服气:“怎么啦?骂你怎么啦?我还没——”

许是嫌吵,傅云宪一提许苏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许苏“唔”的一声,既没顺从也没反抗,睁着眼睛接受这双唇。

那一夜的混乱,自许苏退伍归来、两人重逢之后便很默契地翻了篇儿,你不言,我不语,只当从未发生。许苏知道自己皮相不错,对这老流氓可能还有点吸引力,如悬一块肥肉在对方眼门前,不被衔一下,舔两口,自己都觉得不太人道。他现在也不怎么反抗了,可以说是想通了,也可以说是哀莫大于心死,白婧的事情伤他太深,他为爱情守身如玉,爱情却当他是个屁,没劲。

何况苏安娜几次从高利贷手下捡回一条命,也都亏得傅云宪出手,受人诸多恩惠,再不任人占点便宜,未免太过矫情。所以再次踏进君汉所前,许苏给自己制定了十六字方针:虚与委蛇,虚情假意,斡旋为主,抗争为辅。

所幸打那夜之后,傅云宪确实再没对他动过真格的。啃脖子摸屁股偶有为之,更有那么几回对方都硬得不成样子了,许苏死鱼一般不挣不动不抵抗,倒是傅云宪自己戛然而止,怒咻咻地摔门而去。

只不过对于跟傅云宪接吻这件事,许苏还是有所保留的。蜻蜓点水般碰一碰还可以,傅云宪一伸舌头他就受不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直男,享受不了男人与男人的鱼水之欢,不觉得恶心已是极限,要他全情投入,想也别想。

但眼下傅云宪吻得很真,很深,很久。他的大手托住许苏的后脑勺,强行把他箍在自己身前,霸道地以舌头攻占,一点一点地刮取他口腔中甜美的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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