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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一行,端得是干脆利落。

☆、第9章 咄咄逼人

在阿娇到来之前,刘彻预想过许多,或者她会傲然数落自己的诸多不是,会鄙薄卫子夫的小题大做,抑或是以当年旧情相要挟,撒泼耍横含糊其事,更甚者,直接叫嚣着跟自己要证据,然后一推二净,再倒打一耙,指责他的偏心无情……

每一种,该如何应对,如何……让她安然无恙,刘彻在心里一一思量过,慎而又慎,子夫既无事,他便不想深究,毕竟,终是他亏欠了她。

想过千千万万,只待她来一句冤枉,他便能依计行事,将这事儿处置干净了。却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不辩驳,不争论,直截了当地把罪名给认下了。

死死盯着笔直跪在跟前的阿娇,刘彻真的想问一问,难道她就不知道谋害子嗣是多大的罪名么?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认下了。如今,叫他还如何为她开脱?

这厢头疼欲裂,她却是这般傲骨嶙峋誓不低头的模样,刘彻气得两手发颤,怒极反笑:“既然认罪,就该有认罪的模样,这般姿态又做给谁看?怎么,难不成朕还冤枉了你不成?”

“您贵为天子,圣心独断,怎会冤枉我这区区小女子?皇上多虑了。”阿娇忍不住讽刺地撇了他一眼,嘲弄地笑出声来,“帝之所愿,阿娇怎敢叫屈,怎能喊冤?”若非被冤枉,她此刻还在椒房殿吃茶呢,哪会出现在这里,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跪地认错?

阿娇的声音不似卫子夫那般娇柔,吴侬软语般的温婉,却透着几分清越,如玉石琮琮相扣,此刻徐徐道来,那句“帝之所愿”更是婉转流连,字字清晰,叫人逃避不得,不得不直面其间的嘲弄意味,和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冷讽。

叫他再多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开不了口。

莫名的,刘彻又想起了许多年前在椒房殿,因着大公主之事,两人纷争时,阿娇骄横地立在他跟前,横眉怒道:“若非我陈阿娇,你还是那不得宠的胶东王,哪会轮到你在这跟我为了一个下贱娼妇理论?”

是啊,阿娇就是阿娇,再如何掩饰,也抹不去她的骄傲。哪怕此刻跪在他面前,却仍叫人无法俯视。

还有那份深深的,掩藏在心里的,对旁人,亦对自己的轻蔑傲慢。

那日,未央宫中,宫人们都记得,一身戾气令人胆寒的帝王拽着废后陈氏,一路拖行往长门宫的模样。那陈氏阿娇明明最是潦倒落魄的时候,却仍不减半分从容悠然,仿若只是寻常的同行一般。犹有记忆者,轻声说起那日与卫夫人的狭路相逢,末了,再叹息几声“不愧是陈后”。

自阿娇随郭舍人离开,青衣这心里便是胆战心惊的,坐立不安,不是在屋里困兽般转折全,就是往屋外极力远眺张望,不住地盼着阿娇早归。

好容易瞧见了人影,却是这般风雨欲来的压抑,我的主子呀,您究竟做了什么,怎惹得皇上如此盛怒?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皇上万安。”青衣忐忑不安领着宫人们上前大礼,却见刘彻也不叫起,径直走进屋内,将阿娇一把甩到地上,回头看一屋子的下人,寒声道:“滚!都给朕滚下去!”

收势不住,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在冰凉的地面上,寒意顺着单薄的衣裙往骨子里钻,叫人一时辨不清究竟是痛极,还是寒极。却听刘彻挟怒的吼声在耳畔回旋,振聋发聩,吓得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纷纷作鸟兽散,只余下青衣仍固执地留在原地不肯离开,嘴唇死死地咬着,整个人如风中浮萍瑟瑟发抖,却怎也不退去,甚至,几步上前,半跪着来搀扶自己起身。

推开她的手,阿娇轻轻地叹了口气,:“青衣,下去吧。”

阿娇眼底的疲惫,让青衣忍不住又红了眼:“可……是,青衣告退。”

冷眼看她们主仆情深,看阿娇慢慢撑着身子起来,看她平静地掸了掸衣裙,轻描淡写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叫他心头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刘彻忍不住冷笑:“没想到,你竟也有个好奴才。”

“多年的情分,总会遇到一两个顾念旧情的,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阿娇淡淡地答。

刘彻只觉得今天的阿娇浑身跟长了刺似的,无论说什么,总能扎到他身上去:“你这是什么脾气?阴阳怪气的,难道朕连问你一句也不能了?”

“皇上想问什么,阿娇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娇忽然觉得累,累极了,长门清静,却也躲不开阴谋与算计。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偏过头看他,唇角一弯,笑得好不灿烂,“既然当初能陷害卫子夫的性命,再陷害一次也无妨,皇上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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