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我以为爹爹和鬼王会拼个你死我活时(虽然说我们一家三口挂点的可能性不是大那麽一点),竟然最后会变成这样……
无奈的把视线从桌上的豆腐脑拉起来,盯向桌前长相不是一般美豔的某鬼王。
「嗯?不想吃?」无视于我眼中千言万语的不满与抱怨,他倒是一脸云澹风清的自在样,拿了糖水倒在他那份豆腐脑裡,调了味后美美的品尝起来。
对的,我现在,一个人和这个听说是鬼王的傢伙到城门口吃豆腐脑。
就在刚才,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擅自闯到我和爹爹暂住的家中,在我以为他是法师时,爹爹却说,他不是。
不是法师,也不是人,却闻不到鬼气。
鬼王……这两个字,清清楚楚的跳进我脑中。
留在阳界的死人们并非全数都能找到帮忙引路的法师,但又不甘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去魂魄,所以他们会找到机会吞噬其他的死人,把其他死人的力量化为己有,就这样,吃到越多其他灵魂的死人会越来越聪明,渐渐发展出智慧,开口说话。能力弱一点的附到活人身上作怪,能力强一点的甚至能够自行以人身现形,控制魑魍鬼魅来帮自己做事。
成长到最后的死人再也没有死气,又被称为鬼王,传说中,统领群鬼的王。
曾经爹爹有跟我提过这件事,不过也只是轻描澹写的带过,爹爹说,鬼王可不是随便就碰得上的,爹爹认识的族人没一个碰到过,只是代代传承下来的一个传说。
可是,我回想起两个小溺死鬼听命于他,这次我发现再也没有误解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鬼王。
一般的死人碰到我们,只会本能的想从我们身上寻找发散阴气的方法。但是有了一些智慧后,想要轮迴的心理会渐渐被越来越强的权力与慾望所压抑,到最后反而会主动避开我们一族,甚至会想办法除去我们一族,好让世间的食粮(也就是那些没有能力的死人)不会被我们给引路引走。
可是……我回想起一开始和他见面的场景,明明是那麽有能力的鬼王,干什麽装个书生卖字,这麽说来连爹爹写符用的墨条还是他卖我的呢……
「什麽吃掉阴气,那种小杂碎的我还不屑碰呢。」坏蛋……不对,鬼王露出嫌恶到不行的表情:「像那种等级的,吃了我还嫌味道差,我只是把那些杂碎阴气给吹掉了。」
吹掉?就是刚刚的那一口气吗?从我屁股眼吹进来,跑到我肚子裡头东滚西搅的,然后突然间什麽都消失的那口气?
「……如果是小犬无意间冒犯你,只是给他个教训的话,那我想这个教训应该也很足够了。」爹爹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也许不过几年,他就会因为体内阴气不足,和初生胎儿一起死于群鬼手中,这样是否能请你今天饶过他呢?」
是了,我想到最一开始的问题,这个臭鬼王有事没事把我拐去,又把我辛苦了好几年才累积的阴气给吹掉,根本就是送我上黄泉路,果然不是什麽好东西!
看到我躲在爹爹身后挤给他的鬼脸,他挑了挑眉,并没有正面回覆爹爹的话,却突然转移了话题:「话说,这个小傢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的引路师,在这之前我还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存在着,还以为只是传说中的想像人物呢。」
啊,这个我相信,我们一族的人数少得可怜,就连我从小到大,还没见到爹爹以外的族人呢……我边想边点头,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吓到脖子硬直动弹不得。
「所以呢,在见到这个小傢伙时,我突然想……生下一个后代,也是挺有趣的。」就像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鬼王丢下炸弹。
生、生后代?我吗?我帮他~~!?
爹爹放在我肩上的手也是一僵,偷偷抬起头我看到爹爹的脸色铁青,和平常被我偷偷称为面瘫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可是爹爹不愧是爹爹,很快的露出笑容,那个笑……不是我说,我家爹爹最厉害的就是这点,明明剑眉挺鼻,平时怎麽看都是英气勃勃的男子汉,当他露出诱惑的笑脸时,那可是连死人都会从坟墓裡硬着阴茎爬出来的色香。
散发着百分之百的色香的爹爹看着鬼王媚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是可以吧。」咦???我愣住了,爹爹在说什麽?
「不想杂到其他死人的气,所以才吹去他身上的阴气不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应该更符合你的需求,我昨夜才产下幼子,身体裡已经清得乾乾淨淨,更何况……依他这个年纪,要等他长大帮你生子还不知要几年呢。」才刚生完弟弟的爹爹站出一步,挡到我面前,就像要替我挡住所有的危险一样,我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爹爹……爹爹……对我老是面无表情的爹爹、总是叫我挑水煮饭兼跑腿的爹爹、把我一个人爹在死人堆上硬是逼我引路的爹爹、最爱我的…爹爹……
从来我就没有怀疑过爹爹对我的爱情,可是也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深刻的感受到。
我伸手拉住爹爹的衣袖,不要,我不让爹爹替我受这样的危险,是我自己引来的鬼王,我应该要自己想办法,而不是让昨夜才产下弟弟、应该是疲倦到站也站不稳的爹爹帮我承担。
可我还来不及张口,鬼王就已经替我下了决定:「嗯~虽然这个提桉很诱人,不过可惜的是,一定得是那个小傢伙才行。」
「……一定吗?」爹爹收起笑容,恢复面瘫状态。
「嗯,一定。」鬼王也不笑了,身上传来阴阴冷冷的感觉。
我看看爹爹,又看看鬼王,心裡像打鼓一样咚咚响。
「反正……就像你刚才自己讲的,就算我今天不带走他,小傢伙也活不过几年。」鬼王瞄了我一眼,抛下近似威胁的话。
「……那,倒不一定。」爹爹突然反手把我抓到他身前,一手压住我的肩膀,一手环住我的头往侧压。
爹爹的声音很温柔,从小到大我从未听过他的语气如此柔和过,他说:「也许不需要多活几年,他活不过今天,也是一种选择。」
远远的,似乎传来了猫叫声……不对,不是猫,是小弟弟,微弱的哭声从里屋中传出,是饿了吗?
我没有挣扎,甚至动也没有动,如果说爹爹今天的决定是要在鬼王面前杀了我也好,我相信爹爹的选择一定是对我最好的。
喘不过气来,脖子极度的扭曲让我的视野狭隘,呼吸困难,脉搏的鼓动从未如此清晰。
鬼王的表情变了,不是一开始邪里邪气的笑脸,也不是刚才阴阴冷冷的面孔,也许是我的视线不清,总觉得似乎看到他的表情有那麽一点点……惊慌失措?
「好吧,我直说了。」在爹爹又把我的头往肩膀扳下一寸,鬼王让步了:「我和小傢伙,是结了契的。」
「结契!?」爹爹的手一鬆,我好不容易拉直了脖子,哈哈哈的直喘气。
「这种事我不可能说谎。」鬼王又再次露出一副天大地大他最大的表情:「当然,除此之外我也不做说谎那种事。」
爹爹沉默着,鬼王也不再说话,我才刚拿回自己的脖子(笑)更是不敢开口,院子中安安静静的,只有里屋传来像小猫一样的哭声。
「你去看看弟弟,如果是饿了,桌上放有蜂蜜水。」突然爹爹转头跟我这麽说。
「咦?」我愣了一下,这情况下我离开好吗?爹爹不会跟这个臭鬼王打起来吗?
「去。」爹爹眉头微微一皱,这让从小到大习惯听命于他的小囉喽全身一抖,撒起脚丫子就往屋裡跑。
坏爹爹!看戏(?)也不让人看全场的……我在心裡偷偷骂着,当然没胆子讲出口,是说我也很担心弟弟,直往传出哭声的里屋裡冲。
弟弟乖乖躺在床上,小手小脚不断挥舞,哭得是那个声嘶力劫,小脸都涨得通红了。
我赶紧把他抱起来安抚:「乖乖,不哭,哥哥来了。」
哭声在我抱起弟弟时缓了一缓,接着又委委屈屈的继续哭,我想起爹爹说的蜂蜜水,急忙从桌上端了过来,一小匙一小匙的喂进弟弟嘴中。
果然嘴裡一碰到蜂蜜水,弟弟的止了哭,迫不及待的一口接一口吞进去,真是把他饿坏了吧。
我一边耐着性子喂弟弟,满脑子还是担心人在院子裡的爹爹。
幸好,事情似乎没我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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