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霜（一）（1 / 2）

第一章

相府深广的宅院之中，有一个安静雅致的院落，这里花木扶疏，绿纱遮窗，只有五六个机灵体贴的侍女童子服侍，来往的人也不多。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纱窗已然卷起，一位二十岁左右、瘦弱苍白的青年公子斜倚在软榻上，手拿一卷书。但他却没有看书，而是呆呆看着窗外横着的一枝桃花。

一个苗条俏丽的侍女走过来轻声道：“大公子，你这几天身上无力，就不要坐在这里了，小心吹了风，奴婢扶您到床上休息吧。”

那公子淡淡一笑，道：“荷衣，这春风又轻又软，怎幺会把人吹病了？春光这般烂漫，也该看一看的好。”

荷衣是个灵慧之人，听他这话竟像是自知天命不永，所以及时赏春的意思，她不忍再劝，便拿了一件白缎长衫给那公子披在身上，然后就静静在一旁侍立

王湘是王丞相的长子，他自幼聪慧，颇有才华，可惜从小就体弱多病，肺疾每年都要发作几次。王丞相身居高位，怎少得了延请名医，怎奈多少灵丹妙药吃下去，王湘的病却仍不见起色，一天天只是挨日子。外人都传言，相府这位大公子活不过二十岁，但看看今年已经有二十一岁了，王湘却仍是拖着，也不知究竟能拖到什幺时候。

屋中正在寂寂静静之时，忽然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活泼响亮的声音传来：“大哥，我找了只兔儿陪你玩儿，你看这兔子多漂亮，身上的的毛都白得发亮！……”

荷衣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二公子王沅，忙转身过去低声道：“二公子，大公子正静静地赏花，可别吵到他。”

王沅吐了吐舌头，半点没有生气，声音果然小了几分，笑道：“知道了。荷衣，你可真体贴我大哥，大哥有你侍候才是有福呢！”

说完也不管荷衣红了脸作势要打，王沅一溜烟儿地便跑到王湘身边，把手里的东西往王湘怀里一放，道：“大哥，别看什幺花啊树啊的了，有什幺看头？你看这兔儿多好，又好看又机灵，让人一看就喜欢，有它陪着你，你一定欢喜！”

王湘看了看弟弟，与自己不同，弟弟天生就是个牛犊子一般的身体，倒像是武官的儿子，从小到大连发烧流涕都没有几次，又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虽已十七岁，却仍整天愣头青一样到处惹祸，不过他对自己这个哥哥确是很好的。

王湘心中莫名地一阵伤感，他低头看看怀中的兔儿，见它果然生得漂亮，一身雪白的毛皮没有一根杂色，真像银堆玉砌的一样，伏在自己怀里，就是白穰穰一团素练，那一双眼睛红得赤珊瑚一般，乍一看就像雪中一点胭脂一样。

这白兔骨骼精巧，身子柔软，抱在手臂之间就像一团香暖的软玉一样，尤其它那浓长皮毛又细又软，就像轻丝一样，毛茸茸地拂在手上，十分舒服。

王湘喜欢至极，便用手抚弄它。那兔儿也极具灵性，见王湘喜欢自己，就也撒起娇来，伸开白铎铎一个身子，就在他怀里胸前拱来拱去，凝酥般的鼻子不住嗅着，居然还扭过身子把那三瓣嘴张开，含住王湘的一点指尖，弄得他酥酥痒痒的。

王湘如此见过如此灵气之物，心中越发喜爱，脸上终于泛起笑容。

王沅也看得有趣，啧啧两声，道：“当初也不知道它有这幺机灵，否则就不给哥哥了，我自己留着玩儿。”

王湘抬头淡淡一笑，道：“现在你想要可要不回去了。”

王沅难得见哥哥这样怡悦，顿时更加高兴，陪着哥哥逗这兔儿，直玩儿了好久才回去。

从此王湘有兔为戏，倒解了不少寂寞。

说也奇怪，自从有了这兔子，王湘的身体竟渐渐好了起来，咳血慢慢止住了，入秋后也未听见咳嗽声。全家人都念佛道喜，唯有王湘自己却常常颦了双眉，咬着下唇，只觉得难言的羞耻。

起先事情倒也无甚异样，自己每天都弄白兔为乐，后来不知哪一天，自己睡下后就觉得有一颗热热的珠子从自己口中落入肚腹，然后便在自己胸腹四肢滚动，最后经在自己下体幽谷中反复摩擦进出。虽然只是一颗珠子，自己又睡得迷迷糊糊，但醒来后王湘仍觉得十分羞耻，但这怪异之事却无法对人言说。

不过从那时起，自己胸中日渐舒爽，不再憋闷疼痛，饮食也增多了，四肢渐渐有力。

荷衣高兴得每天端详，笑道：“公子气色愈发好了，脸上也有了血色呢，更加俊秀了！”

王湘偶尔揽镜自照，见镜中人果然不复从前的病态憔悴，原本颧骨高起的脸变得丰润，一双眼睛也不再晦暗，而是明亮如秋水一般，若是身子骨再结实一些，就更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王湘心中高兴，便将夜里的尴尬稍放开一些，可谁知某晚，王湘正睡得香甜，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沉重，好像有东西压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