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的噩耗,莫不垂泪哀悼,害丑竟然史无前例地发起呆来,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熙狐病了,发起了高烧。问起战事,都道江无田不让打,说有军队呢,等一切安排妥当,可一举全歼敌方主力。
尤天志与佟不和带着乌江雨、杨来复、全魂焕、山灵响、肖腾、唐三刀等年轻人,被江无田派往一山坡,原来这里是江无田与梅庄人炮战的场所,那无耻的家伙竟然诓说这里是敌首脑要害所在,声称要擒贼擒王,出奇制胜。众人刚到,炮战就开始了,乌江雨没经验,一看梅庄人发炮的位置,隔着恁远的沟壑便径直向那里飞掠过去,山灵响大急,喊道:“别腾空,快下来!”乌江雨一回头,见宽州府这边的一枚炮弹向山灵响飞来,忙拍出一记消歇掌,硬生生将炮弹在半空中打成碎片。还好,没人开枪,一片隆隆炮声中,尤天志带着唐三刀往宽州府的炮队赶,其他人则往梅庄人的阵地杀去。
梅庄人没想到会有人赤膊前来,山灵响隔老远就将“滚地雷”打了过去,大家展开轻功,瞬间赶去,近战歼敌。谁知初战告捷,对面自己人却还往这边打炮弹,山灵响嘀咕道:“那个唐三刀,干什么吃的?”此时,尤天志见宽州府的军士竟然骗自己,仍然往佟不和那里打炮,正要去点他们穴道,发现梅庄一小股枪手前来偷袭,唐三刀已与他们斗在一处,忙先加入进去。那些宽州府的炮手竟不顾二人的死活,慌乱地拿炮打近处之人,唐三刀大怒,抽空飞去一刀,割了领队的喉管,那些炮手有许多扔下炮,帮忙将梅庄人歼灭,跟着唐三刀往尤天志这边赶来。
他们听着枪炮声往西南赶去,与尤天志会合,见梅庄人正从后面掩杀,宽州府五万军士不知敌我众寡,竟然顶不住,已有些乱了,转身后退。尤天志道:“好机会啊,我们在他们屁股后面捅刀子去!”乌江雨道:“我与你们打不到一块,去他们中间开花。”山灵响也跟了过去:“我让他们失了准头!”
双方总共有二十万人之多,起初打的乱糟糟的,但梅庄人渐渐不敌,压不住了阵脚,再也难以组织起像样的进攻,返身往回杀,想退出眼前这个泥坑。乌江雨见状,迎面杀去,他的墨雨所到之处,人皆心智难控、哀伤欲绝,只可惜那需要他跃至空中,故而已中了好几枪。山灵响奋力在下面打起物理拳,像在梯田里犁地一样,杀了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一时兴起,忘了上面的帅哥。
有件事说起来是又可笑,又气愤:这边武林中人在拼命厮杀,以肉掌斗梅庄人的枪炮,那边宽州府的军士自顾自边打边退,也顾不上回头看一眼情势,结果是几百人在与近十万敌人周旋。梅庄人看出了名堂,已开始从中间的地盘退出,准备动枪了,多亏游歆鸢带着云手社与斩蜂谷的百余人从西南赶来,又肉搏到一块。那边宽州府军士不停后退,谁知遇见了前来支援的五万梅庄军士,这下无处可逃了,硬着头皮干了一架,竟然将敌方一举歼灭!
回去路上,将士们遇见了前来支援慰问的大批民众,大伙突然士气高涨,赶去支援另一路人马,把另一路近十万梅庄人合围,又给吃掉了!那些宽州府军士越打信心越足,几个有脑瓜的将军一合计,返身回去,追打那些刚才还“追打”他们的梅庄军士,远远看见乌江雨在半空播撒墨雨,竟瞄向他打枪!
山灵响这次看清了,向梅庄的人群中打出天道拳中的一式“刍狗吠月”,一阵又一阵疾风裹挟着无数个小风眼,鸣叫着往梅庄军士扑去,紧接着十方红霞手发动,直如千手观音,将那些射向乌江雨的子弹一个个在空中打的飞散。
然而,此时的乌江雨却向另一个人扑去。他看见杨来复杀完身边的梅庄人,还没来得及再行突入敌阵,许多子弹已向他飞去!乌江雨解除了杨来复身后的危险,侧脚将他踹倒,自己单掌却再无力气拍掉迎面而来的子弹。山灵响惊叫一声向他跑去,为时已晚,扶起这个倔强苦命的帅哥道:“江雨哥,你没事吧!”加上之前中的数枪,乌江雨身上已是血流不止,全凭一口真气强撑,此时用那光秃秃的左手碰碰山灵响的额头,不知是不是想替她掠掠刘海,笑笑,吐出那口气,死在山灵响的怀里!“当啷”一声响,一块黑色的镜子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嘟噜噜滚呀滚,滚到杨来复的脚下,杨来复俯身拾起它,镜中反射来一缕明丽的阳光,穿透层层杀气,在山谷中撒了开来。
(5)死得其所
时间倒回去一天。夜深人静,害丑独自在学校漫步,他还在想艾无差,胸中有一股莫名的冲动,却说不明白到底是想干什么。忽然听得远处府邸的会议室里,隐约传来江无田的声音:“我看乌江雨雨、杨来复很有可能成为孔学的新旗帜,梅庄人蹦跶不了几天,打败他们的同时灭掉大学里的这二人,是目前很重要的政事任务。宽州府自古君师合一,现在他那边大学里出思想,我们这边行政院就丢面子,这种情况不能再延续了!”底下一人嘟囔:“那书生里总得有个有影响力的人啊。”“卞钟黍不就很有影响力吗?前朝宿老,这样的人多了!”此时又有急报不停送来:“伟大的庄主,周山镇不时飘出恶臭,军民死伤无数!已波及附近六七个村镇,宽州府、甚至整个太平湖都危在旦夕!”会场有些乱,许多人人建议迁都,大家见庄主不紧不慢,以为他胸有成竹,忙齐声询问,这时那个专职摄影师暧昧地走近前,神秘地耳语一番,江无田笑眯眯地点点头,嘣出两个字:“执行。”随即面对众将领,威严地宣布:“明日开打!”
害丑在半路上就被府邸的人找着:“庄主找您有要事相商!”“我知道了!”他并没有跟去府邸,而是去了熙狐房间,哽了半天,想叫声“妈”,可老觉着叫不出口,之前不已经喊过了吗?是因为高雄在旁的原因吗?可我对他的态度也早已改变了呀,甚至叫他爹也不是不可以呀!害丑不认识自己了似的,又莫名其妙地想掉眼泪,原来喊出是一回事,习惯是另一回事,人间的事情,好复杂!最后他恢复了淡淡的表情道:“他们想让我去周山镇。”熙狐迷迷糊糊的,听说周山镇的事后,毫不犹豫地鼓励他去,像是真正的母亲那样说道:“做该做的事,孩子,去吧。活着是一回事,做人是另一回事,既然我们选择了要做人,就不能徒有其表,没有思想、灵魂、精神,那咋行!”高雄也道:“你妈病了,否则我也跟你一起去!”
害丑坚定了心意,可他意识到,这是一次分别,虽然还不知道是永别。害丑好哀伤,也不知怎么,看着高雄与熙狐,忽生一种不舍的情愫:这对曾经的畜生,如今的恩爱、患难夫妻,在他心目中倏然高大起来,他忽然觉得,做人与能力、力气的大小没关系,却于人心紧密相关;与你获取多少关系不大,却和你献出什么关系极大;与那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关系很小,却同思想、精神等无形的东西密不可分。他想起了“叔叔”常建信,那个耿直却少韧性的老头,死无全尸却被许多人惦记;他又一遍遍想象艾无差到底怎么在熔私铸仁、精疲力竭之际被活活烧死,觉得无论如何,从所有认识她的人谈论时的神色均不难看出,她的死实实在在占据了她们的心,使艾无差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继续存在于人们的记忆、灵魂甚至是想象中。
死让害丑强烈感受到了归属感、现实感、崇高感,可是,这种对死的体悟,与自己刚才那丝不舍的情愫、那种哀伤之间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吗?后来发生的事情表明,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但具体却不得而知。因为害丑的愤怒,害丑的死,确实没有史书上所讲的那种教化的作用,那样的教化即使存在,教化的结果也只能是比假人偶略微强些的服从、模仿或荒唐的献身。伟人、大家、英雄,又有谁是教化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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