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空声太过尖锐,撕裂的风声里竟传来呜呜的颤音,小个子禁军脸色一变,下意识便往后退,放大的瞳孔中倒出一线金光,璀璨华丽,更冷彻入心。
那金芒直线从他脖颈旁擦过,带起的尖锐风声,竟齐齐割断了他耳侧旁的头发,还不等小个子禁军松上一口气,眼角突然瞥见一点银光,不知什么时候竟绕在了他握刀的手腕上。
“噗嗤!”
一声闷响,如变魔术一般,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只看见那小个子禁军握刀的手,突然间掉在了地上,整只手掌从腕关节处断开,光滑的不可思议,直到断掌落地,鲜血才缓缓喷涌出来。
“啊……”小个子发出一声痛至灵魂的惨叫,整个人当即跪倒在地,嘶叫嚎啕。原本那么冷血的一个人,此时竟像个疯子似的满地打滚,鲜血滴滴答答落了满台。
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这是什么手段?
“谁敢动本王的人?”铁血冷酷的声音在这一刻破空而来,狂傲之极。
这……这声音是……
蒋流突然打了个寒颤,被押在地上的司马彻、董威与刘巍却是面色狂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挣脱了禁军的束缚,霍然抬头朝前看去。
点兵场上,五万兵马齐刷刷往两边分开,一条宽敞大道,这才发现营地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辆马车,两个人影踏着夜色走来,月光披拂,如度银辉。
略显娇小的人影一甩手,金芒倒卷,倦鸟归林般飞回她手中。
唇边冷笑,通身杀气,一步步走来的身影,竟如死神从地狱走来。
“王爷!”司马彻激动难抑,浑身都止不住的发颤,刀架在脖子上都未曾服软的军人,此刻竟如姑娘般红了眼眶,死死盯着那逐步走来的身形,眼底是欣慰,是狂喜,是激动,更是如见新生般的明亮。
他们的主将,他们的王爷,还活着,还活着……
董威与刘巍也是如出一撤的表情,眼眶还红着,嘴角却已经高高扬起,说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早已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足足数十秒后,三人才猛吸了一口气,怒吼一声甩开身上的禁军,一挥铁甲,双膝重重跪在高台上,抱拳行礼,军姿飒爽,“末将叩见将军!”
不是王爷,而是将军,这世上唯一能率领着他们,无坚不摧的万军之将。
“叩见将军!”整整齐齐,五万大军如一人,同时跪地,抱拳行军礼。
宽敞到吓人的点兵场上,只有两人站立如剑,身姿眉目鹤立鸡群,一瞬间在整个场地的火把光亮中突显而出,清清明明,分分朗朗。
真的是这两个煞神……
蒋流和他身后的上百禁军的脸,顿时苍白起来,见鬼般把眼睛瞪得滚圆,那一脸难以置信又僵硬无比的表情,说不出的可笑。那样的惊人的爆炸,那样通天的大火,这两人居然还活着?居然还好端端的活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蒋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了,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只觉得这两人身形阴森无比,一时间竟有种分不清是人是鬼的感觉。
并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站在他身后,几个小个子的禁军,同样满脸不可思议。
三个国家联袂出手,办法用尽,手段用绝,又是爆炸又是追杀又是大火,他们居然还没死,这简直不是人了!
战无极大步走上点将台,普通百姓的装束,却遮不住一身铁血之气,看都没看蒋流一眼,一抬手便将司马彻三人扶起,迅速点穴止血,声音冷酷道:“做得好,没丢本王的脸。”
三个汉子眼眶通红,用力一抹脸,也不管身上的伤,咧开嘴便笑了。
千玥抱手站在一旁,见战无极做得第一件事,不是找蒋流算账,而是为属下止血疗伤,唇边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谁说这个男人不温柔?她怎么瞧着,他分明是温柔到骨子里了。
越看越喜欢。
“都起来吧。”为伤势最重的刘巍做好应急措施后,战无极回头,扫视了一眼依然静跪在地的士兵,冷声说道。但他的声音虽冷,听令起身的五万军将中,依然有不少人红了眼眶,心中越激动,那表情反而越发铁血,一股之前未有的气势,陡然爆发了出来。
有战无极在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军队,军魂浩浩,如虎雄踞。
蒋流等人也分明察觉到了士兵气势的变化,那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就是这种无人能及的军中威望,让他和太子忌惮不已,也嫉妒的眼睛发红。
“本王还不知道,蒋将军何时有了这样的威风,居然敢欺到本王头上来了?”战无极一转头,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蒋流,那眼底的铮铮杀意,一时间骇得蒋流手脚冰凉,嘴唇嚅嗫了几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本宫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天战的皇族禁军,居然成了南岳人的天下?”
清冷讥诮的女声在侧方响起,蒋流心神一颤,登时转过头,却见千玥半蹲在一旁,手中赫然提着那个被斩断手腕的小个子禁军。
那人因为失血太多,已经昏死了过去,千玥抬手掀掉他的头盔,露出一张白肤深目的面容,矮小精悍的身材,又是这样一幅长相,分明就不是天战本土人士。
“什么?南岳人?”司马彻等人大惊,竟是顾不得身上的伤,大步走来抓住那禁军一看,脸色顿时铁青,狂怒目光齐齐射向蒋流,“蒋流,你好大胆子,竟敢私通卖国!”
皇族禁军是专属于君王的军队,无论在哪个国家,审核挑选都极为严密,根本不可能混入其他国家的人,而现在蒋流带来的禁军里,居然有南岳人氏,这意味着什么还用得着说吗?
司马彻等人顿时怒气冲头,一把将那南岳人掷在地上,牙关咬得嘎吱作响。
难怪这些人的身高体型那么奇怪,难怪他们的身法如此灵活诡异,原来根本就不是他们天战人!
私联他国,调换禁军,这蒋流的胆子简直大破天了!
底下的五万军将也是一阵哗然,紧接着便是滔天怒火,原来伤了他们三位将军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人,这还得了,都被人欺到家里来作威作福了。
顿时,一道道怒火中烧的目光万箭穿心般射向蒋流。
蒋流脸色变了几变,后退一步,强撑着道:“什么南岳人,本将根本不知道!司马彻,你不要污蔑本将!”嘴里义正言辞的说着,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暗中做了个手势。
其他几名小个子禁军,当即眼神一闪,暗暗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原因,台下的士兵并不能清楚看见台上景象,真正看清了这些小个子的,只有台上这几个人。司马彻、董威和刘巍已经重伤,构不成威胁,而千玥和战无极又是面色苍白,身上多处隐有白纱痕迹,分明就是有伤在身,此时不动手,难道等他们回了皇城,见了陛下再动手吗?
蒋流没这么傻。
反正已经出手了,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他今天是一定要收了这军权,既然战无极和千玥已经发现,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杀了,正好一了百了。
蒋流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把心一横,背在身后的手又连续做了好几个动作。
千玥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匕首,上下抛动着把玩,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道:“污蔑你,又怎么样?”
蒋流半张脸都气歪了,咬牙厉声道:“污蔑朝中一品武将,罪当如何你心里清楚!”
“之前是谁把我朝三位武将当成俘虏压在地上的?是谁大庭广众之下动用私刑逼迫武将听令?是谁逼迫不成枉动杀心?现在倒摆出一张正义凛然的受害脸。蒋流,你的脸皮到底有几层厚?”千玥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眼角一挑,笑容讥诮。
“噗……”不知是台下的谁,忍不住笑了起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笑出了声,脸皮到底有几层厚?大概是有千层厚吧。
蒋流一张脸僵青的几乎要发紫了,身后的上百名禁军,也是满脸涨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早知道战王没死,打死他们也不敢在这军营里撒野啊,太子殿下不是肯定战王已经死了吗,那现在活生生站在这的又是谁?
“本将奉旨办事,司马彻三人抗旨不尊,按照我国律法,本将有权处置他们,格杀勿论都行,又何错之有?”蒋流吸了口气,强装镇定的举起手中圣旨。
“好一个奉旨办事!本王倒要看看你奉得是什么狗屁旨意。”战无极鹰眸寒彻,大步走过去,还不等蒋流反应便夺了他手中圣旨,展开来一看,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让他脸色难看的不是这圣旨所言,而是圣旨上的玉玺盖印——是假的!
虽然伪造的相当逼真,但战无极是什么人,天战王的玉玺他早见过一千八百遍,熟得不能再熟,自然可以一眼看出这盖印的真假。连玉玺盖印都是假的,可想而知圣旨更是假的。天战王怎么可能任由太子蒋流带着一封假圣旨来收编他的军权?除非他被人控制了!
战无极脑子转得极快,一瞬间便想到了这个可能,还没来得及发作,异变在一刻突起。
“嗖!”犀利之极也细微之极的破空声,一把冷光闪闪的长剑突然间从蒋流身后刺出,直扑战无极的胸口。
速度之快,力量之狠,如一道银色匹练当空刺来,转瞬即至。
战无极还在低头看圣旨,仿佛没反应到刺杀突至,下方眼尖的士兵不由惊呼四起。
然而那惊呼之声刚起,台上只闻一道更冷更犀利的风声“嗖——”,劲射而出,那偷袭战无极的长剑突然顿在半空,一个小个子军人面孔惨白,双眼暴突,噗通倒在地上,双眉之间赫然插着一把锋利匕首,血缓缓流出来。
一刀毙命,快如闪电。
下方士兵发出一连串倒抽冷气的声音,眼神狂热的看向千玥,早听说王妃一手短兵出神入化,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后发先至,还能一击致命,果然厉害。
和他们的崇拜不同,蒋流等人的脸色却是蓦然难看起来,偷袭不成又失了先机,除了强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下,隐藏在禁军中*名小个子军人一挥长剑,齐齐朝战无极攻去,杀了他,丞相的任务就完成了!
冷剑寒光,嚯嚯而起。
战无极终于似反应了过来,却是讥讽冷笑,双手一合将假圣旨收了起来,这是罪证。
蒋流一眼看到他的举动,更是脸色连变,知道他已经看出了圣旨的问题,那就更不能留了,当下怒吼一声:“这战王是假的,给本将擒下他,死活不计!”
说完自己却连连往后退,半点要亲自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且不论台下人听到这样一句喊话是什么感觉,台上,电光石火间,九名小个子军人已经对上了战无极,冷剑寒芒毫无保留,同样不敢在他面前托大,一出手便是全力。
一时间,满台穿花,这些南岳人本就身形精悍,步伐动作灵活诡谲,九个人一起出手,更是让人目不暇接,完全看不清谁是谁,只见风声呜呜里长剑斜刺,毫无预兆的砍向战无极的腰侧。
战无极冷笑一声,连武器都不用,反手一掌便抓向那刺来的长剑,掌中内力浑厚,还没靠近便震得那剑身巍巍发颤,只听“砰砰砰”连续脆响,三尺长的剑刃整个被震成了几节,叮叮当当掉在地上,战无极动作不停,半空中变掌为爪,闪电般抓住那握着断剑还没回神的小个子军人,手指一错。
“喀嚓!”喉骨粉碎,立即致命。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
剩下八人面无表情,好似根本没看见同伴惨死,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发铁血了。
战无极出手,动作迅猛刚硬,疾风奔雷,不是很快的速度,更没有花俏的架子,却是招招狠厉,气势逼人,根本是把这些天的积攒的怒气全撒在这些人头上。八人哪敢硬接,只能凭借灵活的身形与他周旋,每每被拳风扫中,胸腔中血气翻涌。
“砰!”一个南岳人躲避不及,被战无极一掌打在肩膀上,当即鲜血狂喷,整个人竟飞出了数米,好巧不巧正掉在蒋流脚边,浑身痉挛抽搐,大量污血从嘴里涌出来,一个字没说便断了气。
蒋流见状,那脸色简直没法看了,暗骂这些没用的废物!*个人居然还打不过一个有伤在身的战无极,亏南丞相还敢拍在胸脯说这些都是精英,精英个狗屁。
蒋流可不想死,这里是战无极的地盘,那些南岳人又明显不是对手,再待下去,别说杀了战无极等人,恐怕就连他,都有生命危险。
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回宫,找太子殿下想办法……
抱着这样的念头,蒋流双眼紧盯着战局,脚下却是不动声色的动了。台下士兵,台上武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战无极所吸引,没人发现他的举动,蒋流心中暗喜,脚步移动的越发快了,眼看已经到了台边,只差一步就可下台阶,就在这时……
“蒋将军这是要去哪啊?”清冷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夜半时分,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蒋流被这声音吓得冷汗都出来,整个人险些从地上跳起来,惊慌失措一转头,还没看清人脸,却只看见一个拳头霍然放大,迎面砸来!
拳头虽小,那劲力却是半点不小,恶狠狠的一拳,直砸在他鼻梁骨上。蒋流惨叫一声,整个人咕噜噜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哀嚎惨叫着捂着脸,汪汪鼻血瞬间流了满面,眼前金星乱冒,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狼狈得不成样子。
其他人也都被这惨叫声吸引了过来,一看蒋流满脸是血的倒在台下,顿时哗然。“他想逃跑!”
“身为主将,居然丢下自己的兵逃跑!”
“呸,真没种!”
群情愤慨,所有人顿时怒了。
为兵之人,肝脑涂地也无怨无悔,最痛恨莫过于抛下士兵独自逃走的孬种。这若是在战场上,士兵们的性命全掌握在主将手上,一有危险主将就跑了,那他手底下的兵,岂不都得白白送死?
蒋流满脸是血的爬起来,脑子都还没清醒,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脚,狠狠踹在他身上,“孬种!”
“废物!”又是一只脚,来自另一个万夫长。
“奶奶的,想跑?我让你跑!”又飞来一脚,差点踢断蒋流的腿,牛高马大的千夫长满脸怒火。
“你……你们放肆……我是大……大将军……”蒋流被这几脚踹得惨叫连连,仍不忘自己的身份,撑起气势就要压人,却忘了他此刻满脸血泪,只有狼狈没有气势。
不知从哪来的一只脚,狠狠踹在他后腰上,刚要爬起来的蒋流嚎叫一声跪伏在地,摔了个狗吃屎,十几名就站在台下不远处的副将、万夫长、千夫长围过来,二话没错就是一顿狂踩暴揍。
“打死你个没种的。”
“跑,跑,让你跑!让你丢下自己的兵跑!”
台上刀光剑影,台下拳打脚踢,杀猪般的惨叫声回荡在偌大的点兵场内,却没有引来半分同情。数万士兵冷眼看着抱头嚎叫的蒋流。
这样的人,他们看不起!
“玩玩可以,别把人打死了。”千玥站在台阶上,清冷的目光扫过,自有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副将等人服她,按下心中满腔怒火,不甘心的点点头。
“留一口气就行。”千玥说完,径直转身回了台上,五万军将皆在此地,蒋流还想跑,做梦去吧。
剩下的一众副官万夫长们,闻言眼睛亮了,嘿嘿狞笑起来。
留一口气,打得半死,断手断脚,都行。
他们王妃这是在给司马将军等人出气呢,敢废司马将军的腿,老子先废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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