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江承宗是个穷光蛋,温婉也照样喜欢他。
被舅舅送回家后她并没有安心学习,心里依旧想着江承宗。哪怕面前摆着书本也时时走神,面前总出现夏日的午后他穿着白衬衫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刷墙的单薄身影。
最近这几天天气很热,新房子里没有空调,江承宗这一天干下来得流多少汗?少女心不由有点心疼,又很想关心他一番。
在这种煎熬中温婉坚持了一天,第二天就偷偷出门搭车去了舅舅家新买的小区。她没有上楼,就坐在小区门口的一家饮料店里喝东西。日落西山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本想冲出去和他说几句话,可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竟是没有动,一直等对方走过小店窗户这才匆匆付钱,悄悄跟了上去。
她很好奇江承宗住哪里,他家又是个什么情况,居然穷困到要让孩子出来挣钱的地步。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先是走路后是搭公交,再下来又是走路。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这期间江承宗竟是没有发现她,不知是工作了一天太过疲倦,还是没料到温婉会这么大胆。
总之学霸在这方面充分展现了她的智慧,尤其是在公车上的时候,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她小小的身体极具隐蔽性,既可以让周围的高个子挡着她,又可以透过他们之间的缝隙偷窃江承宗的身影。
当她费尽千辛万苦来到江承宗的家门前时,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前面的江承宗已经开门进去了,她一个人站在离门口大概十来米的地步,默默消化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里这一整片都是相当破旧的老房子,弄堂狭窄杂物乱堆,每个走过的人眼里似乎都没什么光彩,仿佛已被生活磨砺得失去了棱角。
温婉到底年轻,从不知道还有人生活在这种地方。破碎的玻璃窗上胡了一层纸,风一吹就哗哗作响。老旧的木门吱嘎个不停,必须非常用力才能关得上。
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些脚上都没穿鞋。女人大多衣着清凉头发凌乱,至于男人,打赤膊还算客气的,她眼见着有一个男的居然端着大木盆出来,直接在家门口就冲起澡来。
美好如江承宗这样的人,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温婉想不通,又鼓不起勇气却问他,就一直这么怔怔地站在那里,直到江承宗拿了一袋垃圾出来,看到了尴尬而羞涩的温婉。
温婉是被那个冲澡的男人搞得脸红的,但看到江承宗的一刹那,她发觉自己愈加尴尬起来。
倒是江承宗大大方方,只在最初愣怔了两秒,很快又反应过来。他把垃圾拿到路口去扔掉,转身回来的时候本想走过温婉身边不管她的,可不远处一个男人冲澡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男的下身全/裸,下身穿一条三角内裤,要多不雅就有多不雅,连他一个男的看了都不好意思,更何冲温婉一个小姑娘。
江承宗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他上前拍拍温婉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哦。”温婉下意识回了他一句,脸上还是烧得火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弄堂,到门口的时候温婉突然反应过来:“你、你真的住这里?”
“有意见吗?”
“没。”温婉咬着唇,犹豫半天才鼓起勇气道,“你累了一天,很辛苦吧。”
江承宗身上还是工作时的那件白衬衫,上面布满油漆渍。原本这衣服让汗水给浸透了,这会儿干了大半,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知道这衣服究竟有多脏。
那一刻在温婉面前,他平生第一次觉得难受。班里那么多同学,甚至全校那么多学生,没有一个是像他这么生活的。可是却让温婉给看见了。
温婉是什么,是第一次敢这么大胆不屈不挠追求他的女生。她坚持了两年,哪怕再怎么不起眼,也早就印刻进了他的眼里,甚至是心里。
他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了温婉,可少年在少女面前总有一份自尊想要保留。偏偏轻易就被打破了。温婉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了解了他的处境之后,应该就会死心了吧。这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至少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来纠结不休。
想到这里江承宗松一口气,冷淡地回一句:“你回去吧,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剩下温婉一个人站在黄昏的弄堂口,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江承宗以为血淋淋的事实揭开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平静,没成想算无遗策的他头一回估计错误,温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粘得更紧了。
那个暑假她厚着脸皮去了他家很多回,刚开始打着坐客的名义,后来彻底进门看过后就开始走救济路线。今天拿袋米来,明天送一打包子过来,后来居然还给他买了件新衬衣来。
看着她一趟趟地搬东西来,江承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每天过来不累吗?”有一天他忍不住,终于开始下逐客令。
“不会啊,我才发现我们两家离得很近哎,我们家就住那边的小区,走过来一刻钟,改天你上我家玩啊。”
江承宗自动忽略这个问题,用更重的语气道:“以后别再来了。”
“为什么,嫌我买的衬衫不好看?白色啊,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反正你穿都好看。你要不要试试大小?”
江承宗终于知道,温婉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我不需要你的衣服。”
“要你还要去工作是不是,你有换洗的衣服吗?前两天下大雨衣服都没干吧,你总不见得穿着湿衣服出去。”
江承宗确实缺衣服。其实他什么都缺,而最缺的就是钱。暑假是他赚钱的好时机,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干,只为了多赚一点钱。最近这几天总下雨,他的衣服都没干透,他本打算第二天穿湿衣服去工作,却不料温婉雪中送炭来了。
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这样。可他白天大多数时间不在家,温婉送东西来的时候只有妈妈在,妈妈倒是挺喜欢她的,对她送的东西也从不拒绝。江承宗想跟她说以后别放温婉进门,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
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出去工作,整天关在家里十分寂寞,难得有个人过来陪她说说话,也能让她开心一点。每天晚上他回家之后,妈妈总要拉着他说温婉的事情。这个姑娘人不错,这个姑娘对你很真心,就像要把他们两个凑一对似的。
江承宗虽然不爱温婉,却也经不过常年累月的洗脑,再看她的时候表情就略有松动,那件衬衫到底也没让温婉再拿回去。
但他还是要说:“以后别再给我送东西了,我不是乞丐。”
温婉知道自己伤到他的自尊了,赶紧低头认错,抬头的时候又笑得有些无赖:“那我可以继续来你家玩吗?”
似乎没有办法拒绝啊。江承宗无奈叹声气,终于妥协。
但他一直没跟温婉说自己母亲的病情。一来那段时间妈妈的病控制得不错,每天按时吃药,也不会累着,所以一整年都没有再犯过病。她会在家做一点小的活计补贴家用,国营厂里每个月按下岗的工资标准发几百块钱过来,街道还有低保户的补贴,加上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打工,日子还算过得去。妈妈心情好,病就不会发。
二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哪个少年会愿意向别人吐露自己的妈妈是个疯子这个事实。连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又如何做得到。
江承宗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自私的一件事情,也是最后悔的。
高三一整年温婉依旧缠着他不放。除了去他家外有时候还会猛地出现在他打工的地方。有一次是在工地上,他正在那里准备爬脚手架,不知怎么的温婉居然来了,连个安全头盔都没戴,当时吓得他脸色一白,立马摘了自己的戴她头上。
温婉却毫无惧色地冲他笑笑,热情打招呼:“好巧啊,江承宗。”
巧个屁,她明明就是跟踪自己来的。江承宗这样的斯文人也忍不住在心里骂起人来。
工头很快赶了过来,拿了个安全头盔给他,又把温婉轰了出去,生怕小姑娘在工地出点什么事情,回头赔得他倾家荡产。
江承宗工作的时候魂不守摄,十分后悔和这个女孩儿走得过近。
整个学校除了她没人知道他的身世,她也从不跟人说,在校的时候依旧和从前一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看自己的眼神还是那么炙热,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年轻人都视金钱如粪土,他不知道在温婉的心里,像他这种“身残志竖”的年轻人才更令人向往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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