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东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早晨六点多他就醒过来了,怀里温热的躯体让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昨天长途跋涉到这个偏僻小镇来,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那根绷得紧紧的神经一松他就自顾自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还记得有人给他喂了一碗热汤。
外面的天蒙蒙亮,紧闭的窗子透不出一点光亮,周冉睡的很沉,对旁边这伺机偷窥的男人毫无防备,精致的小脸紧贴着他的胸口,几乎将整颗脑袋都埋了进去,柔软的黑发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搔的霍文东的脖子眼□,两人四肢交缠,以一种极为熟捻的亲密姿势缠抱在一块,不留一丝缝隙。
霍文东低着头慢慢凑近了看,只是他一动周冉也跟着迷迷噔噔的醒过来,小声的‘唔’了一声,努力睁开眼睛。
看到那张放大的脸孔有些茫然的定定神,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眯眯眼小声嘟囔了句‘不烧了’,转头看一眼窗外,觉得睡意更浓了,打个哈欠拍拍霍文东的脸庞,模糊不清的说了什么,然后脸颊蹭蹭睡过去了。
周冉现在全身上下都叫嚷着困字,昨晚上霍文东睡到半夜突然全身冒冷汗,身上温度高得吓人,无论周冉怎么拍打叫唤都没反应,吓得周冉差点以为这人就这么死在这儿了,忙趿拉着鞋子下床给拿了毛巾沾水给他擦汗降温,他这是给急的六神无主了,等霍文东这温度稍稍降下来一些,他才想起自己空间里那绿水的好处,急冲冲就钻进空间拿个玻璃瓶子给装了一些出来,因为怕用多了功效过猛,反倒伤人,所以他还特意熬了祛寒的姜汤给兑了绿水,捏着鼻子给灌进去不少,好歹折腾到半夜,这来势汹汹的高烧总算被打退了。因为怕夜里反复,周冉也不敢跑去睡了,搬着凳子就在床边守了一夜,到凌晨才磕磕绊绊的爬上床睡觉。
进空间的时候才发现二宝已经醒了,正迳自咬着尾巴转圈圈,当时周冉没有多想,舀了绿水顺手就将二宝给带了出来,结果忙活完霍文东的事儿,才有心思仔细打量二宝,那双漂亮的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珠子更亮了,在黑夜里就跟两盏探照灯似的招眼,乌黑的皮毛油光滑亮,倒显得眼睛那两圈白毛愈加显眼,眼珠子一眯慵懒的不成样子,周冉守夜的时候它就亲昵的窝在周冉怀里打滚,直到周冉有精力应付它了,就拿两只眼睛看他,尾巴摇啊摇,讨好的用小舌头舔他手心,小声的‘喵哦喵哦’的叫唤,似乎在倾诉几天不见的思念,狡黠又可爱。
霍文东昨晚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觉,半点没察觉周冉的苦心,只是觉得小孩这样困顿的样子着实招人疼,忍不住亲昵的拿下巴蹭他,光滑无暇的肌肤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大手也跟着磨蹭上他的脸颊,顺着脸部流畅的线条慢慢下滑到他的嘴角,轻轻用指腹摩挲,眯眼想起小孩严肃时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斜眼看你时嘴角会挑衅似的微微翘起,见到喜欢吃的食物时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会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唇瓣饱满圆滑,果冻似的鲜艳欲滴。
摸摸小孩柔软的头发,男人心里软趴趴的化成一滩水,看着周冉轻轻耷拉着的睫毛盖住那双澄净的眸子,霍文东恍然记得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带着这样一副干净的模样,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在高中的时候曾经交往过一个男孩子,男孩长得很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柔和的仿似一团月光,他向自己告白的时候,霍文东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虽然那时候的他还分不清喜欢和欣赏的距离,就像在一片荒漠里遇到的一股清泉儿,忍不住就吸引了自己全身心的注意力,甚至他还为此顶撞了自己最尊敬的父亲,坚定的去捍卫自己也搞不懂的爱情。他们统共交往了三个月,用一句很文艺的话来形容----那是一场纯洁的恋爱。
然后呢?然后啊,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个纯净的像一泓清泉一样的男孩背着他爬上了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床上,当时的震惊至今犹同初现,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霍文东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是依然清晰的记得男孩惊恐的看着自己,带着那身红痕污浊跪倒在床边,梨花带雨的恳求自己的原谅,解释自己是被逼的,自己不是情愿的,他说了很多,但是霍文东只听进去了一句,他为了保送美国的名额而屈服了。
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而霍文东的父亲只是用一个个小小的手段就将一切美好的表面彻底撕碎,他用这样尖锐直接的方式彻底决绝的毁掉了霍文东心里对爱情的那片纯白,迫使霍文东不能逃避的直面现实,这样一个随时可以为权势,为利益和*所驱使的的爱情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再后来呢,后来啊,他也不知道了,他不怨那个男孩,各人选择,谁也怪不得谁。他只是茫然,茫然的天旋地转,似乎这整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等到神智清醒过来时,他只能恶心的一直吐啊吐,他觉得好脏,太脏了,污秽的让他觉得几近窒息,然后是嫌弃,从生理洁癖到心理洁癖,再升华到精神洁癖,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的靠近和触摸,直到最后,在英国的母亲为他请了一位手段高超的催眠师,经过数年的心理治疗和催眠才将将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
你真是我的幸运星。霍文东低头亲了一下毫无知觉的小孩的唇瓣,心里欢喜的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很抵触和他人的接近和触摸,尤其是肢体上的接触交流更让他抑制不住的僵硬和恶心,但是周冉不一样,他的气息很干净,纯澈自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沾染,这是在霍文东第一次亲吻周冉时得出来的结论。
摸摸自己加快半拍的心跳声,霍文东眯着眼笑笑,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时间总会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他又何必着急。
周冉睡的很沉,男人就支起手肘侧身看他,二宝蜷缩着身子窝在床头柜上看男人,喵呜~~它有不好的预感。
九点三十八分的时候,老太太就跑来敲门了,“乖孙孙,乖孙孙哟,快起床了,快快快,今儿个回来的姑娘挺多,你跟我屁股后头儿准能跟着收好多红包呢,快点啊,我连给你装红包的小袋子都准备好了,咱俩一人一个,一准装的满满的。”老太太今儿个挺臭美的特意挑了一身漂亮的大红暗纹袍子穿上,手上也带上绿油油的翡翠扳指和玉手镯,两手拎着两只大大的丝绸袋子,也是喜庆的大红色,站在门外心情特美的哼着小曲,老脸笑着绽成了一朵花。
周冉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梦游似的‘唔’了一声,扒拉开被子随手套上外套,趿拉着鞋子就给老太太开门,“祖母,我好困,就不去前厅了,你自个玩得高兴点,啊。”
大年初二是姑娘们拖家带口回娘家的日子,俗话说得好,初一看家守财,初二回家抬财,初三回家漏财,这是关于姑娘嫁人后回娘家的旧俗旧规,用现代人的话儿来说,初三那就是家里有钱也不回去捡的日子,旧日风俗,具体缘故其实也没几个人去计较,按着规矩来就是,总不能触犯了老祖宗的霉头,新年新气象,都只求个顺心如意。
周冉没接触过老周家的那些大房二房的族人亲戚,老实说,他还真没什么心情去折腾这曲曲道道的人际关系,这会子年代,大家都还很讲究辈分问题,周华宁在老周家是属大房嫡女,辈分高着呢,要顺着辈论下来,能纠结死周冉不可,反正他是不想披着一张十四五岁的少年皮,背着叔伯辈的乌龟壳,不说别的,光压也能压死他。
老太太想想,也是,族里亲戚真不算少,要真这么接待下来,不到午后十二点那是不可能了,哎,看小孙孙这困的,真拉上去顶缸她也真舍不得,心里思索一下,摸摸周冉的脑袋,笑眯眯的应承,“那你回去补补觉,今儿个人多,前院吵着呢,祖母会帮你一起讨要你那份红包的,嘿嘿。”最后那声笑得实在得意,她是老周家的老祖宗,那些个小辈大多又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对她向来尊敬,哼哼,敢忤逆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至于代收红包什么的,周冉已经无感,老太太的脸皮当真比得万里长城,面子算嘛玩意儿,能吃吗,能用吗?不能,不能那就是扯淡,别跟她谈这玩意儿,伤脑筋。
送走老太太,周冉打个哈欠继续磕磕绊绊的爬上床去,拉上被子就要睡觉,二宝‘喵’的一声就先他钻进被窝,乖乖占了个位,仰头看周冉,只待他一点头,立马就能趴窝睡觉。
二宝自打吃了那果子之后,愈发人性化了,打滚卖萌什么的那是手到擒来啊。
周冉正打算动作,就见二宝被一只从被子里横出来的大手给拎下床去了,抬眼一看,霍文东目光清明,全然不像是刚醒的模样,拉着被子的手顿了顿,周冉一时有些踌躇,他现在还没想好要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霍文东,脑子乱糟糟的跟糊上浆糊似的。
“睡吧,不是说困的不行了么?”霍文东似没看见他的犹豫与拒绝,迳自拉住他的手臂就要将他摁倒在床上,周冉怔愣了下,顺手就要挣开,就听男人‘嘶’了一声,吓得周冉登时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做其他动作,生怕弄裂了霍文东身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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