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融融的春日下,两人合抱的大槐树倾着巨大的树冠,几乎遮住了土瓦房的一半儿,槐树上缀满了白色的槐花,在微风下如同白色的小铃铛,四处撒着甜香如此一个晴天,不冷不热,温度恰到好处,在婆娑树影下,拿着本字句如清溪缓流的散文书在大的树桠上假寐,如果能再加一个槐花团子,时不时啃上一口,该是多美好的事情啊…
程苏吞了口口水,再次面对不忍看的现实,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被叫来做这种事儿!早知道就不要先交试卷了,她以为交了就可以走人了!然后就可以和二憨去捋槐花了…
在程苏面前坐着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一头浓密,黝黑的头发,垂在一侧,后脑勺正对着程苏。这乌黑靓丽的头发如果忽略上面多余的几种生物,估计到了后世还可以做洗发水广告呢,至不济也可以当贞子什么的,此时此刻,程苏宁愿她面对的是贞子,而不是这位有些奇怪的老师。
话说程苏和小八在程素心上学去后就一起上了小学一年级,受到邻村那个学校打人老师的影响,两人不辞辛苦多走一里地,跟着已经上三年级的小七去了大队上的学校上学。这个学校,依旧很是破烂,两座土瓦房分成了好几间,有教室,还有老师的办公室,都是土混着草砌墙,木头支架的房子,五个年级俱全,人数稍微多点,一个年级就一个班,一个班最多也就十六人,人数最少的五年级才四个人。无论是教室里还是教室外估计有一亩多的场,都是压平整的土地,下雨天都成泥糊糊了,教室里要漏水还要用盆子接,不然就成一个泥坑,又一个泥坑了…
此时是一个小考试,树荫下,十来个小孩搬了从家里带来的造型迥异的桌椅分散开来,各写各的字。十个小孩,四个女孩,六个男孩。
老师就是那头黑发的主人,此时就和程苏在这群孩子的正前方。
程苏手里动作着,看到台下的一个小女孩投向她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一阵无语,她以为这是美差,是中奖啊…
你问程苏在做什么,简单的来说就是,杀生!杀头发上的虱子,确切的是虱子的卵,一种俗称叫做虮子的东西,就附着在头发丝上,用指甲盖儿一按一个响!
这个时候没有很好的洗发水,也缺水,头发生生虱子,长头皮屑是司空见惯的,不是单纯的讲卫生就能避免的,柳瑞芳隔一段时间都要用篦子混着煤油给有迹象的女孩子弄头发,所以程家的女孩子算是程家村最干净的了,程苏当初头发短也没事儿,后面在家里也没见过谁长虱子,也就没有传染源了程苏所在的一年级老师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姓赵,留着两条黑的长辫子,说话慢声细气,长的也细眉细眼,给人的感觉就是相当的有耐心,从来不打小孩,但是会把小孩烦死…程苏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还算好的老师,没想到的是这位老师除了爱生气,动不动就甩了书走人,更有让学生给她挤几子的爱好!
谁让她两条辫子又又黑,比一般人都浓密,纠集一群蹦蹦跳跳的虱子,还安居乐业的给她下了这么多的虮子,于是她的头理所当然的会时常发痒,这该怎么办呢?
于是就出现了这一幕…
挤虮子啪啪的轻响声,似乎催眠了赵老师,她有些昏昏欲睡,程苏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刚才她被赵老师的指挥弄的一愣一愣的,机械的就开始了挤虮子,挤了这半天,才从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奇事中清醒,呃,她不能再挤下去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嗯,小孩,她现在应该在槐花树上,而不是在挤虮子!这种将新生物扼杀在摇篮里,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儿还是让对她羡慕嫉妒恨的王彩凤同学来做吧!
小学生,不知道为什么对老师有种莫名的迷信和恐惧,这些学生对这位老师真的都很尊敬,被夸奖下,奖个小红花都能高兴个几天,再皮的小孩,见到老师也都变成别扭乖巧的样子了。
王彩凤同学就是这样的好孩子,看到程苏被叫去挤虮子,竟然视这是一种被老师重视的奖励,恨不得跳出来说,挑我吧,让我来吧…
“哎哟,哎哟,赵老师…”程苏捂住肚子尽量做痛苦状将差点就沉入到什么梦乡的老师给惊醒了。
“咋了?”赵老师有些关切的看着程苏。在她看来,像程苏这样看起来很乖巧的小孩,不是到了忍受不了的程度是不会叫起来的。说谎?对老师说谎?不可能!
“报告赵老师,俺肚子疼,想上茅子,快不行了…”程苏面不改纠结色的说道。
“那赶紧去吧,要不要老师陪?”
“不用,不用,俺就去了啊”
程苏一手向老师摆着,一手捂着肚子弓着腰就小跑起来,路过小八时还不忘做了个口型指了指她的小桌子和小椅子“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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