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听得芳华含含糊糊的叫了声。时鸣与忆昔自然是听清楚了的,不觉皱起了眉头。这时芳华又唤了声,君上急走两步道:“‘泊然’是谁?”时鸣不及作答,凤弦听了哪里还按捺得住,抢上前抓了芳华的手急急回应道:“守真,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守真你醒醒,快醒醒呀!”君上与令德越发的惊奇了,众人皆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们。
时鸣对忆昔使了个眼色,忆昔忙道:“回官家,先将四公子安置好再问不迟。”一面说,一面引了时鸣至后殿君上小憩之处,将芳华放在铺有象牙席的床上。又让人多拿了几盘冰进来,端了碗冰酪放在床前小几上,以备芳华醒来进食。清退了闲杂人等,忆昔与上林也退了出去。
此刻芳华已渐渐苏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唯眼前之人让他心有所安。君上与令德,时鸣三人见他两个默默执手相望,看那神态竟不像是才认识的,倒像是有很深的情分在里面。君上心下微微一动,唤了令德,时鸣至外间说话不提。
自雅风楼相会到今日此时,芳华与凤弦才有这难得的独处之时。凤弦将冰块儿轻放在芳华的额上,低声问道:“可好些了?”芳华嘴角微微一翘道:“已不妨事了。”又侧头张望道:“官家与爹爹到哪里去了?”凤弦扶他躺好道:“在外头说话了。方才是中暑了吗?”芳华道:“我也不晓得。那会子只觉心里头一阵乱跳,便不醒人事了。”凤弦道:“且把这个吃了散散暑气。”说罢端起那碗冰酪,拿了银勺子来喂他。芳华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一个温柔服侍,一个低眉承受,一切做来皆是这般熟悉自然。直到那碗冰酪喂完了,二人才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
芳华望着满面绯红的凤弦,有些窘迫的坐在那里,自家脸上又何尝不是彩霞满天?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道:“你怎知道‘守真’这个名字的?”,“你怎知道‘泊然’这个名字的?”凤弦望着芳华道:“你先说吧。”芳华也与他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二人一时笑将起来。芳华竖起一指按在唇边“嘘”了一声。凤弦朝外望了一眼,慢慢收敛了笑容,将自己做的那个梦对他如实相告。芳华听罢,也将自己的梦说与凤弦知道。他二人左思右想,均不得其中之意。
芳华慢慢坐起身,凤弦忙将一旁的薄被垫在他身后。只听芳华道:“自得此梦,便像有人在耳边时时提醒不叫忘记。那唤守真的竟似在叫我自己一般。”凤弦颔首道:“我与你感同身受。在此之前我二人从未谋面,更谈不上相识,如何会做这般离奇的梦?那梦中的人怎会又是你我了?”想一想又道:“莫非,你我前生乃是亲兄弟不成?”芳华想得入神,不觉轻轻咬住了指尖,像是自语道:“他二人不像是亲兄弟,倒似……倒似一对极恩爱的夫妻。”凤弦被他说中心事惊了一跳。抬眼望去,见芳华微微侧头盘膝而坐,一手放于足上,一手点在唇边。凝眸沉思之态,令凤弦莫名的有些意动神摇起来。想着他方才说的话,羞涩之余脑中忽的微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可是转瞬间又沉了下去。
芳华抬头望着凤弦道:“这等看来,你我前世倒颇有些渊源。今生能再度相聚,果然是缘分不浅。我们因他们而相遇,私下里我便唤你做‘泊然’,你唤我做‘守真’可好?”凤弦点了点头,果然叫了一声“守真”。谁知他二人听了皆浑身一颤,直直的望着对方的眼睛。芳华不觉掉下泪来,抖着唇回应了一声“泊然。”凤弦一阵冲动,几乎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幸而灵台尚存得一丝清明,半路上将一手扶在芳华肩头,一手引袖与他拭泪道:“如你方才所说,你我前世既有牵绊,今生有幸再度相逢,应是件极欢喜之事,怎的反倒落泪了?”芳华不觉唐突任其所为,轻轻牵住他的衣袖道:“你莫笑我男儿家动不动便要掉泪,每次听那梦中的泊然唤守真,我便痛不可当。似有许多的怨情深埋心中又无处可诉。那一世……是我欠了你的,还是你欠了我的?”
凤弦见他眼泪流个不停,起身紧挨着他坐下,抚着他的肩道:“在梦里守真跌入沼泽地中,泊然在岸上眼睁睁看他沉下去不得相救,自然是泊然欠守真之情。”芳华抽了口气道:“你不晓得梦是反的吗?只怕是那守真亏欠了泊然的,也未可知呢。”凤弦道:“不管他们谁欠了谁的,你我二人却互不相欠。”芳华回味着凤弦的话,没来由的一阵怅然若失。
凤弦直想要哄他喜欢,提议与他结拜金兰。满以为芳华定会应允,谁知芳华听后愣了愣半响不作声。凤弦迟疑着问道:“你是嫌我愚笨不配……”芳华急道:“我何曾说什么了,竟在这里乱猜。”凤弦道:“是怕郡王不准吗?”芳华又摇头否认。凤弦也有些急了,道:“究竟如何你倒是说啊?”芳华并非不愿与他结拜,只是觉得有些不妥,究竟哪里不妥,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踌躇半日方道:“你既然将我引以为知己,我自然拿你做我的知己,既是知己又何须那些虚礼了?你我也不必论什么兄弟,我也晓得,让你叫我一声‘兄长’是比登天还难。”凤弦正要回嘴,被芳华按住手道:“你我私下便以‘泊然’,‘守真’相称可使得?”凤弦这才展颜笑道:“这有何使不得,依你便是。”
芳华渐渐止住悲伤,忽又想起方才在君前口出不逊。稍微放松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对凤弦道:“我这十六年,好容易结交了你怎么个朋友,想不到怎么快竟要与你阴阳两隔了。”凤弦知他所指,宽慰道:“君上性子最是和善,他是绝不会杀你的。”芳华微微撇嘴小声道:“他是君王,自当该有君王的威仪霸气。遇事不能当机立断……哼哼,就是太和善了才会被朝臣所辖制。”凤弦拍了他一把皱眉道:“你不在庙堂,焉知这里头有诸般的无奈,便是官家也不能任意妄行。”芳华不服道:“这怎么是‘任意妄行’了?太祖立国初,有皇室宗亲勾结卜,雷两大世族谋反,几乎导致覆国之祸。因涉案人犯众多,太祖又急于立威,盛怒之下灭了两家九族。此后重新立法之时,已有谏官向太祖请旨修改此法。太祖准其提议,将九族改成三族。如今时过境迁,国中百姓大多安居乐业。虽不敢忘当年之祸,只是这夷三族之法令,于今委实有些不妥当了。世间万物皆有变数,一切法令制度总要以当时之现况为准,又何必墨守陈规了?”
凤弦正要反驳他,只见时鸣进来道:“衙内,太子遣人来唤你回去。”凤弦踌躇片刻,轻声对芳华道:“此事官家自有定论,你万不可再触怒于他。我……我先……先过去了。”芳华心有不舍却又无法阻拦,微垂了眼帘不作声。凤弦待要再劝几句,因碍着时鸣只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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