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雾谷的谷主一直很闲。并不是谷里没有事情可做,而是无论从心理角度和还是身体角度,总会觉得少了些什幺,浑身上下都不利索。毋庸置疑,少了的自然是那连小厮的活儿都一道兼顾了的钟护法。
徐祯叼着牙签,一下下地戳着盘中的吃食,这块硬了、那块软了,这块切歪了、那块切拧了,却不想这一盘子点心全是出自同个厨子之手,甚至在摆上之前都住在同一个蒸笼。
唯一的区别,只是端到自己面前的人有所不同,陪自己吃的人没了踪影。
如果时间往前倒转数月,就算拿手枪抵在他的脑门上,徐祯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这幺脑残的一天,但这一切在真正发生的时候,也就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算起来钟毅已经走了十天,应该快到无色坊所在的榕城附近。自从答应钟毅出谷,徐祯楞是用“身体状态不是最佳”、“暗楼尚还需要布置”这类理由留了他三天。其中缠绵无需言表,虽然没有真刀实枪、但挑逗纠缠数不尽数,害得历来以冷面严肃着称的钟护法,直到临走上马的那刻,耳朵上的赤红也没有消失。
一口咬住扎起来的糕点,徐祯像对待仇人似的一下下地嚼着,要不是厨子将东西蒸得又松又软,说不定还会磕到他的白牙。
“这点心没欠你什幺吧……”容天歆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儿子这副凶狠的模样。他囧囧有神地停在那里,身后跟着万年黑衣党——影十七。
徐祯皱了皱眉,除了最初几日受身体影响,之后他对影十七便已没了负面情绪。但每每想起这个便宜父亲,却还不免有些膈应。
但容天歆本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他刚停住脚就抵不住不住八卦的诱惑、开始四处张望起来,“钟毅呢?怎幺不在?”察觉正在行礼的影十七身型一顿,这才拧了眉毛、神色古怪地说道:“我才出去两个来月,你总不会已经将人玩腻丢掉了吧。”
难怪最近风平浪静得很,本还以为这便宜老爸差点杀了儿子、终于学会老实一些,谁知道只是带着情人偷摸地游玩去了。只是……
什幺叫“已经将人玩腻了丢了”!
徐祯在心里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表面上却只是丢了签子,扬着眉毛微笑起来,“两个来月?曾经又有谁能过得两天?”
他说完这话,影十七果真浑身一紧,容天歆也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无论如何,毕竟是你贴身护法,跟了随了这幺多年,终归还有情分……”
“说来孩儿一直奇怪得很,”徐祯不动声色地接过话端,语气自然得丝毫不像将人打断一样,“那日孩儿谈到钟护法的时候,您与前总管好似格外在意?”他顿了小顿,见容天歆似乎有话想说,又悠悠然然地补上了一些,“仿佛并非因为他是孩儿的护法,而是钟毅本身一样。”
徐祯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容天歆毕竟身为雾谷前谷主,不过惊讶了小会、便已迅速淡定如常。但在他身后的影十七可就不一样了,虽然影卫也善隐藏情绪,但他卸任多年、又与容天歆长年在外隐居,自然渐渐放了开来。
有些东西只要学会了放开,便不是那幺容易再藏起来的。
只是他们不愿说,徐祯也不着急,既然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无意没事绕圈。这般大手一挥,便施舍了个回答,“暗楼来了笔生意,与无色坊有关。目标之一的许如青则是当年杀害钟毅全家之人,按规矩……”
“什幺?按规矩?!万一孩子掉了怎幺办!”
徐祯还没说完,容天歆已经一嗓子吼出来了。
原来,容天歆一直以的来游刃有余只是觉得儿子虽然对人没了兴趣,但处理还是没处理的。毕竟自那以后,儿子心性有所改善,再也不似曾今那般任性妄为。钟毅是个护法,而且没有犯过大错,即便玩了腻了、若是不想让下属心寒,自然不会随意杀掉。
最重要的是自己虽然出门在外,谷里的风声还是有留心的。
却没想到……
容天歆震惊,徐祯也好不到哪去。他盯着自己的便宜老爸,脸上只有大大的囧字。
什幺孩子,谁的孩子,什幺掉了,谁的掉了???!!!
相对被雷得风中凌乱的现任谷主,影十七则焦急地拉了把前谷主的衣袖,他眉头紧锁,面上的神情比起平日惯有的淡漠、居然还有几分严肃和否定藏在其中。
这两人之间果真已无主从的界限。
脑子还没转回来的谷主浑浑噩噩地这幺想着,突然觉得羡慕起来。他看着容天歆按住影十七拽了自己袖子的手,坚定而认真的摇了摇头,而影十七也同样直视回去,好半天才叹息着松手、退了开来。
随后,徐祯听到了几乎颠覆了他两世观念的一长段话。
具体怎幺说的,他反应了好半天才整理明白。中心思想大概就是,钟毅是个能生孩子的男人,而那个种族……哦,民族,叫做彝族。
泥马彝族不是云南、四川什幺的带着大帽子、穿得花花绿绿、叮叮吊吊的少数民族吗?怎幺会变成只有男人、并且是可以生孩子的男人的种族!
穿越好可怕,架空的穿越更可怕。
现任谷主更凌乱了。
容天歆将徐祯既混乱又疯狂的样子看在眼里,确定其中没有半点厌恶和鄙夷,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其实他何尝不是在赌,赌自己得到的所有情报、赌他的儿子真的变了。
即便他很清楚,就算是自己、也只能看到儿子想让他看到的,听到儿子想让他听到的。也正是因此,他才觉得自己的儿子确实发生了改变,变得稳重、变得周全、也同样有了那份柔软。
而这一刻,他确定自己不仅看准了,也赌赢了!
“其实,当年我也与你一般。”容天歆慢慢放柔了声音,不再似之前解释钟毅身世那样平铺直叙。而徐祯则扶着脑门翻了个白眼,一抬胳膊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发言。
“暂时,我不想听到更劲爆的故事。”现任谷主默默地走回桌前,用手指烦躁地敲了小会,竭尽全力平复心情,“也就是说,钟毅最初那两次只是彝族所谓……‘承受者’的自然反应,”而且还是从初次接受后的次日开始,每30日为一个周期,直到受孕才会……泥马这是女人的大姨妈吗?!徐祯的内心再次于狂风中大声怒吼,面上却板得死死的,或许可以说他已不知该有什幺表情,“并不是您对他下药的缘故?”
当时觉得会有这种恶趣味、并且能在他们无法察觉的时候顺利下手的,也只有这位便宜老爹了……其实现在想来,他更愿意是因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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