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伦拿过来又细细看了一遍,见这黑玉牌是极品质料,上面毫无装饰,只在正中刻着一个大字:海。
他是做过钦差的人,在京城时虽然没有特意了解过皇室掌故,一些亲王们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前阵子刚刚遇难落水的晋王沈晓海,乃是先帝嫡子,先帝子嗣不多,当年皇后所生的两位嫡子都有御赐的护身玉牌,上面刻了皇子名讳。
这玉牌长什么样,原本吴宗伦也不知道,可是晋王此人喜爱排场,好华服美食,当年还在京城时,自己其实赴过他办的专为新科前三所办的宴会。
席间不但见了晋王,还见了另一位不常出面的宁王。两人的玉牌就挂在腰间,因为太过特殊,想忘记都难!
想到这里,吴宗伦带着侥幸心理端详那人样貌,越看心越凉:
虽然因为受伤毁了部分容貌,可是这人轮廓和完好的半边脸自己确实是认识的,正是晋王!
刚才认不出也不怪他,谁能想到几年前见过的尊贵王爷会变成沙滩上奄奄一息的落水者?
可是刚才干什么要一时心软,救了他?
不说这人是准皇帝燕王的死对头,晋王已被列为叛党,收留他若被发现了便是杀头的罪过。单说他的船队害得胡歌尸骨无存,自己收留他也对不起胡歌。
最讽刺的是,这人现在就住在胡歌给自己准备的房间里!
刘海从来没见过吴宗伦脸上出现过那么阴沉的神色,他有些害怕地拉了拉吴宗伦的衣袖:“吴大哥,出了什么事?这牌子怎么了?你……怎么了?”
吴宗伦勉强笑了笑:“这牌子上的大概是他的名字,给我收着吧。待他醒了我还给他。”
刘海疑惑:“你有事瞒着我。”
吴宗伦神色平静:“看这人穿着不像平常人,我是有点担心又惹出什么事情来,等他醒了,还是早点让他走吧。”
刘海点头:“等他醒了,我来问问他住在哪里。”说完又笑了:“吴大哥,救人是好事,你也别太过小心了。”
吴宗伦见刘海不追问了,松了口气。
给晋王把脉,见他脉相平稳,只是还有高烧,便开了方子。又特地把黑皮叫过来嘱咐一遍,不可对外透露救了此人的事情。
这才满腹心事地去镇上买药去了。
回来时,晋王高烧烧得浑身颤抖。忙又把脉,才发觉他溺水之外恐怕还受了不轻的外伤,忙把药熬上了。
他熬了一半,望着袅袅升起的白雾发呆:自己干什么巴巴地跑去买药?若是这人因为高烧熬不过今晚挂了,便是天命如此,怪不得别人。
晋王本就是应该死了的人,若是他活了过来,不说连累自己家人,单是燕王那里,就又有了兴兵的理由,到时天下干戈又起,生灵涂炭。
怎么看,这位晋王也不该活着。
可是他虽然将利弊都想得十分透彻了,却实在抵不过良心二字。
若是当时没有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又救了,便再也无法推脱。
他虽然不算什么英雄侠士,到底也是读过圣贤书,受过皇恩的人,单是为了先帝的赏识之恩,自己也做不到对他的亲儿子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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