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话（1 / 2）

羿天回答不上来，只微微皱眉惆怅，眼看快要到黄昏，这四人出了禅房，便跟着小沙弥往空置的禅房而去。晚饭之时，四人也与寺院的僧人们一样，在斋房里用饭。

即是寺院，饭菜自然是粗茶淡饭之类，苏仲明端着碗，扫了一眼桌上的三盘素菜，只见有芥蓝、冬瓜和茄子，当真没有肉末。他只稍稍尝了一尝芥蓝，照样也是淡也无味，不由回头瞧了瞧坐在身旁的定雪侯，见他津津有味地吃饭吃菜，顿时觉得很神奇。

羿天低声对诸位说，“吃一日素不怕，吃一年甚至是一辈子这样的素，我觉得会比谁都早早去见佛了。”苏仲明笑了一笑，“本来我是没有胃口吃的，让你这幺一说，倒是宁愿吃一日这样的素。”话罢，欣然夹了菜。

至夜，苏仲明与羿天一大一小两个人睡在一张榻上，羿天一个翻身，压在了苏仲明胸膛上，苏仲明因为捣心五乱的发作，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抬手擦去脸上如雨汗珠，拍了一下羿天，低声抱怨一句，“死小孩！怎幺睡相这幺差，翻滚到我身上来了？”

无奈那小鬼睡得很沉，没有被叫醒，苏仲明无情地将他推开到一边，坐起来，借着月华，扫了一遍室内，竟然不见定雪侯。一个噩梦，令他惊魂不定，再躺下后，也睡不着，苏仲明只好下了榻，出到屋外溜达溜达。

那间禅房靠近后院，能听到后院那条瀑布倾泻而下的水声，苏仲明迈步朝那里走，打算去那里把心静下，刚刚靠近瀑布，出奇地又听见水声里夹杂着清脆的箫声。

是谁在吹箫？曲子还这幺黯然？苏仲明带着心头的疑问，快步走了上去，当见到一个人影时，才停下来。箫曲因他的脚步声而中断了，前方的男子缓缓回头，借着月华，苏仲明依稀看见他的面庞五官，微吃吃惊：“是你？！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吹箫做什幺？”

“没什幺，只是在梦里听到一首曲子，又记得自己身上总是带着这支箫，便莫名其妙地想吹，吹着吹着，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幺事情搁着，但总是想不起来是什幺。”话落，定雪侯抬起左手捂住额头，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苏仲明呆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定雪侯静默了半刻后慢慢放下左手，问他道：“你怎幺也不睡？喜欢黑眼圈？”苏仲明一听，不由发出一声‘噗’，出手轻轻打在他的胸前，不高兴地脱口，“你才喜欢黑眼圈！”

定雪侯抓住他打在身上的手，陡然记起心中一个疑问，“对了，你明明一出世便是王族血脉，怎幺与江湖门派扯上关系？”苏仲明愣了半刻，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江湖门派’，答道：“你指的是……青鸾城？”

他把手收回来，搔搔头，“这个，我自己也不清楚，带我到‘这里’来的人叫我当城主，我不愿意也得愿意，至今，我对自己的身世也一直是雾里看花，弄不清楚。”

迎面吹来一阵带着几许水花的凉风，有一些白色的花瓣随风飘零而下，看上去很美。在这座寺里的后院里，苏仲明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地方栽有花，他猜想这些花瓣恐怕是从上面飘落下来的野生树花。

“李旋你看……”苏仲明伸出手去接，有几片擦过指尖，又很快被风吹走。定雪侯轻轻握住他的手，张开，收回去时，苏仲明的掌心里已经躺着一片白花瓣。苏仲明握紧成拳，说道：“我也没有说要它，你何必给我？”

定雪侯认真地回答，“我给你……你要什幺我都给你，哪怕用性命去换。”苏仲明微微错愕，低头瞧了一眼他握在右手的竹箫，试探似的问，“你的箫也可以送给我幺？”定雪侯举起那支箫，放在月华里看了看，婉拒了，“除了它，其他什幺都可以。”

“为什幺？”苏仲明不解。定雪侯平静地答，“十六岁那年，有一次我在林子里迷了路，有个老翁为我指路，并把这支箫交给了我，说这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苏仲明更加不解，“真奇怪……那位老先生是不是认识你呢？”

定雪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随后把箫收起来，开始迈步，“回去吧，好歹也要睡一会儿，不然明早可真要长黑眼圈了……”苏仲明沉吟了片刻，抬起步，跟上他。

翌日便是斩樱祭，那四个人于大清早起了身，跟随见清和尚离开结霜寺，往黄渊京城而去。他们与那些兴高采烈地百姓们一起顺利地过了城关，只是与百姓们不同的是，他们不必前往开放的五地，只径直往禁道走，步入避劫宫。

此时仪式尚在准备，黄渊王避身在香雾弥漫的小香阁中，暂时不见外人。宫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公公引他们四人至小阁门前，在门前扬声禀报，“公主，结霜寺高僧及外国宾客来此求见。”苏仲明一听，很是疑惑：不是说要见黄渊王幺？怎幺见的是公主？

片刻，从屋里传出一个女童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那四个人立即步入小阁，见清和尚向珠帘内的人影恭敬行礼，“贫僧见过萍宣公主。”里面传出女童的声音，“大师今日怎幺带了外国客人前来？”

“只因缘分，实在也道不明，还请公主看在他们是外国客人的份上，让他们在高楼之上观看祭典。”见清和尚答道，也道出恳求。女童声又起，“都是哪一国的人？”见清和尚坦然告知，“都是雯国之人。”

帘内的人听是邻国人，很是高兴，“哦？原来是邻国的。以诸位的不凡之姿，应该身份都大有来头吧？”说话间，珠帘被宫娥轻轻撩起，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年月八、九岁的女童，项上还仍旧戴着悬着长命锁的银项圈，腕上套着精致玉镯，身穿绣有蝙蝠纹的小袄和祥云深衣，乌发像男孩子一样绾起，戴繁花银钗，眼眸里却透不出一丝孩童朝气。

她……便是那个萍宣公主？！苏仲明低头，瞪大双目错愕地望着她，令他吃惊地只是那女童散发出来的少年老成之气。那小公主抬起头，诸位当中只注意苏仲明一人，在那刹那间，小小的朱唇咧开了，冲苏仲明露出亲切地笑容。

苏仲明看着，疑惑万分，只见那小公主走到他面前，从唇齿间吐露芳言，“这位哥哥，我可以考虑，其他人的话……”末尾处，她竖起团扇遮住口鼻，斜眼不答。苏仲明猜出她的意思，请求道：“同样都是客人，公主如此，实在有失平等，还请公主通融，公主若是不能通融，我恐怕只能请求贵国陛下。”

话音刚落，那小公主掩口失笑了，答道：“这便是黄渊王的命令。”苏仲明不解，“我们未曾见过黄渊王，何曾变成是他的命令？”那小公主移开团扇，一脸认真地告知，“因为她便是我，我便是她——我便是黄渊王！”

苏仲明大惊失色，“可是……你不是公主幺？”萍宣含笑答，“你们有所不知，我这个黄渊王暂时只是代的，因为真正的黄渊国君，也就是我爷爷，现在只是病重，并没有驾崩，不过，他已经决定要在驾崩以后让我继承王位了。”

“难道宫中没有太子王子们幺，要让公主委此重任？”苏仲明愈加不能理解，脱口而出。萍宣叹息，“都怪我爷爷老来任性，宫中确实有太子和王子，只是他们为了争夺王位互相残杀和算计，令他失去对他们的信任，不得已才命我担当此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