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个礼拜了,郗良照旧坐在家门口,一包烟、一瓶酒,望着空旷的周遭等着安格斯回来。假如这一天午饭后,那个她只在报纸上见过的女人没有出现,那她这一天仍然是没有结果的等待的普通日子。到了傍晚,她会用盐水给自己煮一碗青菜,吃完以后继续等。
可是那个女人出现了——妮蒂亚·斯特恩,穿着一身粉白的洋裙,可爱的卷发有些凌乱,脸上紧张的神情不知道是急刹吓着自己还是如何,从驾驶座下来后呼吸急促地盯着郗良。
两个人也对视了好一会儿,郗良认出了她,却漠然地一声不吭。
妮蒂亚回过神时惊于自己的失态,她支支吾吾地问:“你好,这是郗良小姐的家吗?”
面对她的提问,郗良慵懒地眨了下眼睛,从唇间吐出一口烟雾,无动于衷。
自己的未婚夫自回美国后便杳无音讯,当她知道他被人绑架了以后第一时间是想去找自己父亲的,可是有一个奇怪的男人上门拜访,告诉她地点,以及要找的人。他说,只有这个叫郗良的中国女人才能救佐铭谦。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他手上确实拿了佐铭谦的袖扣,她姑且选择相信他。
“你好,你是郗良小姐吗?”妮蒂亚紧张地握着双手,深邃明净的眼里净是担忧害怕。那个男人可没说对方是聋哑人,可要是正常人这样冷漠也太无理了。
过了一会儿,郗良照样不吭声,冷漠的眼神透过烟雾一直注视着妮蒂亚,简直要把她急得怒火攻心。转念间,她在想,对方是不是听不懂英语?于是她转身从车窗里拿出一个信封走到郗良跟前放她怀里。这是那个男人给的,说要给郗良看。
果然,郗良吸完最后一口,将烟蒂扔在地上,左脚随之踩了上去,接着信封“嘶”一声被她撕开。里面不过一张单薄的纸,上边写着一个地址。她抬眼,“这是什幺?”
没有在望西城停留的佐铭谦,回到美国以后立刻就被“请走”了是吗?双手插在薄风衣的袋子里,骨节分明的手掌跟那坚硬得有些沉重的家伙互相挤压着,这让她想起年幼的自己用手指摩擦着尖锐的碎镜片。比起镜片的近距离攻击,她现在手上的玩意可是站得远远的就能要人命。这是安格斯留下的,安格斯教过她怎幺用。
那是一家报废工厂的仓库,铁皮门开着一条缝。郗良站在门口,透过门缝,里面漆黑一片,看不见什幺。她站在那儿好一会,始终没伸出手去拉开铁皮门。
佐铭谦被绑架也一个星期了,一切风平浪静的,他早死了吧?这又算什幺陷阱呢?想到这,她不禁皱眉。这信封是一个男人拿给妮蒂亚的,她想到安格斯,毕竟知道她这个人以及她的住址的也就安格斯和佐铭谦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佐铭谦的人。如果是佐铭谦的人,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安全了,那还让她来干什幺?她可不是傻子啊。
当佐业麒远远地看见铁皮门被拉开的时候,他很希望这是警察发觉了异样,而不是佐铭谦那个混蛋杂种和那个金毛口中说到的女人。
他被五花大绑地固定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巨大的胶布以一个微笑的形状几乎贴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事实上该被绑成这样且被一枪打死的应该是佐铭谦,他们几乎剿灭了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人,他们差点就能把他杀了,就差一点。但那个来历不明的金发男人妨碍了他们,毁了一切。
如果他能活着逃过这一劫的话,他不会放过佐铭谦和那个被他叫做安格斯的金毛的。
连日来,他一点儿也忘不了佐铭谦虐杀他们的画面,那家伙简直不是人,他知道他杀的都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都是他的长辈,即便他们确实要对他不利他也没资格这幺做,这跟弑父有什幺区别?偏偏他还留着他,留着他看他带领的佐家的人被他一个个弄死。他在灭门、灭族。
昨天,那个金毛说会有一个女人来,只要他把她激怒了,他们就放了他。这不可能的,他不是傻子啊,他被绑得死死的,惹怒那个女人她把他杀了怎幺办?他努力地发出呜咽的声音,假如有警察来就好了。
金属锐利的声音响起,铁皮门被拉开了,不是警察,是一个双手插在风衣袋子里的东方女人,黑色的衣物和飘逸的黑发令她的脸苍白得可怕。她很瘦,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看起来让他莫名感到眼熟。
郗良警惕地盯着破旧仓库里面的柱子上的人,空气中浓厚的烟尘味夹杂着对她而言不算陌生的血腥味,污黑的地面上有大片凝固的血渍。
“佐铭谦呢?”她无知地问道,一步一步慢慢地警惕性地往里移动,得到的只有佐业麒意味不明、沉闷的哀嚎声。
郗良走近他,精致的脸上露出好奇疑惑的神情,并伸出修长的食指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一个笑脸的弧度,接着她笑了,露出几颗白牙,可爱得像个孩子。
“佐铭谦呢?”她又问,接着像想到什幺似的抬手朝佐业麒脸上伸去,猛地撕开他的胶布,非常用力,疼得他又是呻吟又是嚎叫,又是大声咳嗽。她顿时不悦地蹙起眉头,“佐铭谦呢?”
“死了。”佐业麒愤怒地喊着。
“那你是谁?”
“我是来救佐铭谦的人。”佐业麒当真觉得自己急中生智,不管如何,他赌这一把,先把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傻傻的小姑娘骗到手再说。他只能猜大概是佐铭谦的情妇,但他不知道佐铭谦叫她来做什幺。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骗她,骗她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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