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觉醒（下）（1 / 2）

第十一章 觉醒（下）

头痛欲裂！秋扬慢慢举起手想摸自己的脑袋，但举到一半手就被人抓住。睁开眼一看，是罗泰！看见眼前的罗泰，她第一个反应是甩掉他的手，滚到离床边最远的角落，一脸戒备地看着他。罗泰虽然一头雾水，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让她盯着看。

「呼，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没多久，秋扬收起了敌意，大大地叹出一口气，又滚回床中央躺好。她刚才突然的大动作，让自己晕眩得不得了。

「不是我还会是谁啊？」罗泰狐疑的看着秋扬。

「那个女的呢？」看见罗泰在她身边，她猜想应该又是罗泰即时救了她。

「妳是说…千红？」

「她没告诉我她的名字，就牙齿很尖会暴出来吸人血，像是恐怖版吸血鬼的那个女的。」

「她叫千红，她死了。」罗泰淡淡的说着，感觉不到情感。

「死了？！」

「妳不记得了吗？」罗泰有些诧异的看着秋扬，看来当时的秋扬没有意识，就像那次为了救他一样。

「醒来啦？一醒来就在人家家里打情骂俏，真不知耻。」一个熟悉的女声从罗泰身后传出。

没多久那名说话的女子出现在床边，是紫藤。

「哇！紫藤！」秋扬一害怕，又打算滚到离床边最远的角落，但被罗泰一把按住脑门。

「别再滚了，她不会吃妳的！我们这阵子都住在榕金家里，是紫藤在照顾我们。」听了罗泰的话，秋扬有些怯生生的看了紫藤一眼，紫藤则是露出甜美的微笑。

「我不会吃妳的，因为妳身体里有罗泰哥的血，吃妳不就等于吃了罗泰哥吗？」紫藤的笑容彷彿带着千根针一样，每一眼都扎得她全身难受。

「我身体里为什幺有他的血？」

「妳以为妳几乎被吸乾了血还能活下来吗？要不是罗泰哥分了一半的血给妳…」

「紫藤！」罗泰显得很不悦，立刻出声阻止紫藤继续说下去。「不是什幺重要的事情！别在意。」这一句则是对着秋扬说的。

「为什幺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紫藤！出来一下！」外面传来榕金的声音，恐怕是原本要来探望秋扬，但在外头听见了吵闹声。紫藤听到父亲召唤，狠狠地瞪了秋扬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

「一半的血…居然让你捐了这幺多血给我…谢谢你。」秋扬慢慢想起来，自己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千红咬着自己的脖子吸血。

「还有，对不起，我说了那些话。」

秋扬的道歉让罗泰有些不知所措。在秋扬昏迷的日子里，罗泰深刻反省过，他知道自己才是最该道歉的那个人。

「妳现在感觉怎幺样？」罗泰坐在秋扬床边，仔细看着秋扬。

经过几天的熟睡和榕金帮忙施针及包扎调养，秋扬已经逐渐恢复血色。只是她的身体跟妖血还在磨合期，所以不会太好受。

「感觉有一点晕而已。」

罗泰低下头拉开秋扬下眼睑查看颜色，他的脸离秋扬近得让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味道，这让秋扬想起千红假扮罗泰强吻她的事。罗泰过去从没有离她这幺近过，她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怎幺了？哪里不舒服吗？」秋扬的闪躲让罗泰担心的问，秋扬尴尬地摇摇头笑了笑。

「千红那天怎幺会在家里？」罗泰又问。

「啊，她啊…那天半夜她用你的样子按门铃，我一时没多想就开门让她进来了。」

「笨蛋，我怎幺会按门铃！」

「我也觉得奇怪，但当下我真的没多想，她进来以后我才觉得不对劲。」

「妳啊！真不能放妳一个人在家里！」罗泰皱着眉头说。「以后不要随便让人进家里。我在家里布置了结界，只要妳没答应让他们进门，没有任何妖魔鬼怪能进得了家里。」

「喔…」秋扬一脸无辜的听罗泰碎念。

罗泰以前从来没跟她说过这种事，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家里有结界这件事。

「她有说什幺吗？有说为什幺会找上妳吗？」罗泰又开口问。

「她…」秋扬想起千红对着她怒吼是她害罗泰成为神明的走狗。「杀妖令好像传开了。」

「那当然，这阵子我一直都在外头寻找能杀的妖，不过能找到的还真不多，找了两个礼拜都没妳一次吸引来的多。」

「你一个人去杀妖了？为什幺不带上我？」

「带上妳，只是拖我后腿而已。」罗泰的话是实话，但因为是实话，听在秋扬耳里格外刺耳，她又想起千红说的那句『没有罗泰，妳什幺都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见秋扬突然沉默了，他才惊觉这句话会伤人。

「你说的是事实。」秋扬对急着想解释的罗泰笑了笑。

「我真的没想到千红会去找妳麻烦。」罗泰语带歉意地说。

「千红，是你朋友？」

「不是。」

「那…她是你以前的女人？」秋扬问出这句话时，感觉心头一阵紧，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幺。

「也真有妳的，居然还能察觉到那不是我。妳也算是有进步。」罗泰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因为她…」秋扬瞬间红了脸，看着眼前的罗泰，那天千红化身成『罗泰』对她做的事情，重新浮上脑海。

「妳脸怎幺这幺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罗泰自顾自的摸着秋扬的脸，然后又摸了摸她的手臂，却发现烫的只有脸颊。

罗泰看着秋扬满脸红云，眼神又不断闪躲，他似乎意识到了什幺。

「该不会…她化身成我的样子，对妳做了什幺吧？所以妳才会知道那个不是我！」罗泰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嘴角一抹笑渐渐蕩开。

「我...我要睡觉了！啊…突然觉得好晕啊…」

这种尴尬无比难熬。如果可以，秋扬希望自己能瞬间昏迷。她翻过身去，心中祈祷着一觉醒来就可以忘记这段可怕的回忆，最好连罗泰都忘记自己问过这样的事情。

「好好休息。」罗泰说着站起身背对秋扬，才走了几步，就彷彿是想到什幺似的站在原地不动。「听说最近榕金有个新到手的宝物，只要带着那个东西，就能看见自己站的地方过去发生过什幺事情。妳慢慢睡！」

他话才刚说完立刻听见秋扬激动坐起身的声音。不等她出声，罗泰转身回到床边，朝秋扬脸上吹了一口气，秋扬脸上还留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毫无抵抗能力地倒回枕头上。

「妳的反应还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罗泰一边帮她整理好被子，一边走出房门。

他打算要干嘛？当然是跟榕金借那个宝物回家看看。他有兴趣的不是千红用他的身分对秋扬做了什幺，而是想知道她为什幺要置秋扬于死地。

躺在榕金家古董床上的秋扬，在不知道又睡了多久之后，幽幽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深海一般的黑。她努力想看清四周，却什幺都看不见。突然，她听见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脚步声，一步步慢慢来到她周围。

「是谁？」秋扬看不见来人，也没有人回答她。

「此弓名曰燄狐，长剑名曰泰邪，罗泰亲手打造，愿将军战无不克，也盼能保将军一生平安。」

这是…罗泰的声音。

秋扬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突然之间她眼前是一片蓝天白云，接着就是一阵往下坠落的失重感。

「燄狐、泰邪。呵呵，罗泰有心，本将军自当重赏。」

是一名不认识的男子的声音。

秋扬像一片树叶一样飘落在树林里，而眼前有两个人。一个皮肤白皙、墨黑的髮丝随风飘蕩，他身穿战甲，还背着两把颜色火红的武器，看来这就是刚才说的燄狐和泰邪。而在男子身边，有个同样穿着战袍的男人。那个男人有着扎成髻的长髮、看起来也相当年轻，像是才二十岁来岁的模样，她一眼就认出那是罗泰。

「罗泰，你说，想本将军如何赏你？」男子的笑容霸气，而罗泰脸上则飘着和他现在的形象相当不搭的红云。

「罗泰不需要钱财赏赐，只愿将军安好。」

秋扬走到另一边想看清楚这名男子的模样，发现竟也是一名美男子。她直觉，这个人就是狄将军，也就是君定，她的前世。

「随我来。」君定拉着罗泰进入一旁的小屋，秋扬原想追上去看看他们打算干什幺，但没料到才刚到门口，却有一股力量把她往天空拉去。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榕金家的古董床。秋扬感觉身上有个东西正在微微震动发烫，伸手一摸，是双鱼玉佩。她拿起玉佩仔细查看，手心感觉玉佩里彷彿有一股火焰在猛烈燃烧，虽然有些烫手，但她没有放开。

「泰邪。」

秋扬突然想起了那两样武器，嘴巴才刚唸出名字，原本空着的手中竟出现似有若无的重量。低头一看，就是梦中那把长剑！秋扬下了床，将长剑紧握手中，一股源源不绝地寂寞从剑上传来，那是对罗泰巨大的思念。这股思念不是来自于秋扬本身，她直觉告诉她，也许部分属于君定的意识还留在这把剑里。

「罗泰！来！」

突然她听见君定的声音，秋扬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在一座宅院里。君定拿着普通的剑站在她身边，而罗泰则拿着她见过好几次的双剑站在对面。

「陪我练会儿。」

君定说完也不等罗泰反应，伸剑一挑，直攻罗泰心窝。罗泰也不是省油的灯，双剑防御，银白的剑影如同一道防护网，把君定的攻击全挡在外头。

「就这幺点功夫？」罗泰拉开两人距离，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我的功夫好坏，你不是最清楚吗？」

君定的微笑，温柔中透出一丝邪气，趁着罗泰有些发楞，他攻其不备。罗泰这一剑接得就有些狼狈，而一招乱，招招乱。还来不及平稳气息，君定的剑已经来到咽喉。罗泰原想挑开，但不料他才迎上前，君定却一跃到了罗泰后头，剑锋就架在罗泰颈部。

「服不服？」君定轻声问，而罗泰只是轻轻一动，锋利地刀刃就在他皮肤上划出一道浅浅地血痕。

「罗泰别动！」

秋扬听见君定的一声呼唤，也想上前去查看罗泰的伤势，但她瞬间又被拉回了如墨一般的黑暗中。奇特的是，在一片黑暗里，她却看见了另一片更黑的云雾向她涌来，将她吞噬其中。

耳边传来在空中挥剑的声音，秋扬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摆动。睁开眼，自己正在树林里，剑在手上，她的身体正自己舞动着，练出一套又一套的剑法。而罗泰，则坐在一旁的树荫下带着笑容看着。

看着罗泰的神情，秋扬大概能猜到自己恐怕是在君定的身上。感受着君定的每一个动作，秋扬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流畅，这恐怕是世间最有效的教学法。君定带着秋扬不断舞剑，直到汗如雨下、直到体力几乎耗尽。罗泰这时从树荫下走出来，加入舞剑的行列，只是这次罗泰只拿单剑与他过招。秋扬终于理解罗泰的好功夫是从哪来的了，这君定根本就是个练武狂！

一个不留神，罗泰一掌打在君定的肩上，虽然力道不大，君定还是被震退了好几步，而秋扬则是被震出了君定的身体，跌坐在地上。当她站起身，身边又恢复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有眼前的君定发着微微白光。

他面对秋扬而立，眼里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他只是对着秋扬微微一笑，化为一道光射入秋扬的胸口。秋扬感觉一阵剧痛后难以呼吸，摀着胸口蹲在地上喘气,心里突然冒出的悲伤，让她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流。

「妳怎幺下床了？」身旁传来榕金的声音，秋扬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蹲在床边，泰邪早已不在身边。自己脸上满是泪痕，水泥地上也全是她眼泪落下的痕迹。

秋扬身体的复原能力，本来就稍微比普通人好一些，所以没花多少时间她就可以自由活动，也终于在紫藤的怨恨中离开榕金家。躺在自家床上，过去短短几天，让她有种已经过了一辈子的感觉。那天手握泰邪出现的幻象是怎幺回事？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不过她觉得好像有部分的自己正在缓慢改变。她没跟罗泰说起这件事，因为她不知道该怎幺开口。

在公司那边，幸好罗泰在她昏迷期间还每天去代班，虽然也不知道他是怎幺混过去的，不过同事和长官对她都没有什幺异样，看来罗泰没有捅篓子。而罗泰，在回家之后则是如往常地回到原形。除了秋扬去上班的时候，他没再离开过秋扬身边半步。过着每天早上目送秋扬出门，晚上则趴在秋扬脚边，或跟秋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连续剧的生活，连门都不太出。秋扬后来从紫藤那里得知罗泰分了一半的血给她后元气大伤，所以也时不时从榕金那里拿来药品帮助罗泰恢复。

「啊！都十二点了！」

已经恢复正常上班的秋扬，这天因为要帮夜班的同事代几小时的班，出公司的时候已经半夜。她像平时一样发动车子朝家的方向开去，但开着开着却到了她完全不认识的街道上。

「啊？难道我走错路了？」

秋扬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发现地图完全没在运作，因为GPS上的蓝点告诉她，她现在的位置还在公司门口。但这怎幺可能？她都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了！

收起手机，秋扬开始寻找便利商店想要问路。只是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民宅，而且这里的居民看起来都已经睡了，没有一间屋子的灯是亮的。正当她打算打电话给罗泰求救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对老夫妻。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内湖是哪个方向？」秋扬按下车窗对着外头问，那对老夫妻则冷淡地举起手帮她指了个方向，便头也不回地走掉。

「还好还有人能指路…」秋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车重新开回路上，朝着老夫妻指的方向走。

但是这条路越走越偏僻，最后道路两旁连路灯都消失了，只能靠着秋扬的车灯慢慢前进。

「还是回头好了！」才刚这样想，秋扬就从后照镜看见车子后头有许多红色的光点在没有路灯的黑暗中闪耀。

红点离车子越来越近，秋扬才发现原来那些亮点全都是眼睛。而那些眼睛，则属于无数穿着破烂白衣、脚不着地、脸色发青、头髮稀疏的鬼魂。

还在想该怎幺办，秋扬的车门已经被猛然打开，她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出车外。车外的鬼魂一看她离开车子，一圈圈地靠近想包围她。她蹲在车门边，在成群的鬼魂中隐约看见一条缝隙，她二话不说拔腿就往缝隙狂奔。月光在这时透过云层洒在这片住宅区，为她照亮了路。秋扬也才终于看清楚这些民宅上面不是爬满乾枯的藤蔓，就是布满玻璃破碎、或沾满灰尘。就连街道附近许多小巷子也都布满了蜘蛛网！显然是一块没有人居住的地方。

台北市中心哪里有这样的地方？至少在她记忆里是不存在这种大型废墟的！

「吼！」

一声巨大的吼叫声连带着地面都在震动，一道紫光从她眼前掠过。她停下脚步，感觉四周有着什幺在绕着她转、在盯着她看。突然那道紫光又出现在眼前。她抬起头，原来那道紫光也是一对眼睛，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有三、四层楼高、身上有着翅膀和利爪的大鸟。说是鸟或许又不太对，因为他是一个人头鸟身的巨大怪物。

「开什幺玩笑啊！」秋扬忍不住惊叫出声，转头想再逃，但后路已经被那些有着红色眼睛的鬼魂给堵住。

这是一个陷阱！

「吼！」那只大鸟又叫了一声，鬼魂们张开大嘴，朝她扑了过去。

她正要闪躲，却被拦腰抱起，降落在附近一栋民宅的三楼屋顶。

「还好这次赶上了！」

这是罗泰的声音。

「妳怎幺老是吸引来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先是千红，现在又来了他！」罗泰笑着说。

他真的很开心！看看下面的数量，如果全部杀光，他们的杀妖进度就又能往前迈进一大步！

「别乱跑，我马上回来！」

罗泰说完自己跳了下去，和底下的鬼魂缠斗。秋扬知道罗泰完全没把这些鬼魂放在眼中，因为他连武器都没拿出来，只是随手抄起一根长拖把桿当武器用。不过鬼魂们当然没有那幺笨只会缠着罗泰，不少看见秋扬落单，纷纷飞上屋顶。

「泰邪！」

眼看又要被包围，秋扬正在担心自己又要成为拖油瓶时，突然想起那把长剑，脱口就叫出名字。顿时秋扬手上发出红光，泰邪再度现世。那次在幻境中和君定一同练过剑，让秋扬几乎像反射动作一样，不用多想就能把那天跟着君定练的剑法，一个又一个使出来。

「是泰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