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 缘分（2 / 2）

姜妩正路过莲叶层叠的湖边，耳朵一动，模糊听见有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喝道：

“那我偏要管呢！”

她脚步一顿，向另外两人做了个手势，往那边走去。

那少年大概是在和谁争执，对方声音较轻，姜妩只能听见几个诸如“辅国大将军”“妾生子”“下药”“勾引”之类的词。

短短几句话里，她离得更近了，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你——、胡说八道！”少年明显是被对方气急了，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再敢红口白牙辱我母亲声誉，我可要不客气了！”

另一个轻浮的声音嗤笑一声：“声誉？一个死乞白赖追在别人身后要做妾的婊子，还有什幺声誉？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回去问问你爹不就知道了！”

姜妩皱起眉，低声问甜甜：“什幺情况？”

“听声音像是卫国公世子，和楼将军家里的三公子。”回话的却是她身后的侍卫长，“卫国公府和现在的辅国将军夫人之间有些龌蹉，两家小辈一言不和争执起来也是有的。”

姜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将之前甜甜给她讲的关系网对上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辅国大将军楼尚云的现任夫人是卫国公的堂妹，那个“三公子”应该就是她的亲生儿子楼霁了。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很好猜，老卫国公的大姐就是当朝太后，老人家晚年寂寞，召两个小辈进宫陪陪自己，无可厚非。

待她理清其中关系后，那边的两人已经扭打起来，听声音是“三公子”稳占上风。卫国公世子一边被揍一边哀嚎着叫骂，什幺脏的烂的都往外蹦，用词之丰富低俗，堪比市井无赖。

姜妩一向荤素不忌，对别人说脏话没什幺意见，但脏到一定程度难免会觉得厌烦。她本来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这下更不打算阻止这件事，摆摆手带着人原路返回。

甜甜一脸意外：“咦？殿下不管吗？”怎幺说那两个人和殿下也沾亲带故的。

姜妩无辜脸：“嗯？管什幺？”

甜甜会意：“没什幺没什幺，啊，殿下你看，那里就是莲心殿！”

莲心殿坐落在一片莲湖中心。

姜妩走上弯弯折折的白玉石桥时，看着满湖接天莲叶，还在遗憾离莲花开放的时节还差一点，否则景色会更美。但在看到观真的一刹那，这点心思就如过眼烟云般消散不见。

他站在石桥那头，浅棕双眸静静地望过来，纯白袈裟的下摆迎风后扬。恍惚间，姜妩仿佛看见一株素白的莲花在风中舒展开花瓣。

不过，她对上那双似乎永远含着悲悯，又永远平静无波的眼眸，心想，就算是莲花，他估计也是佛陀手中的那株吧——不染俗念，清净出尘。

可惜，偏偏叫这个人遇上了她。越是高高在上，心无杂念，她就越想把他拖下来，共同在这尘世里打个滚才罢。

姜妩扬唇一笑，停下往前走的脚步。

观真可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什幺。在他眼里，只见原本缓步桥上的女子忽然停下，不知吩咐了什幺，跟在她身后的侍卫和侍女便停下来，只剩她一人继续往前。

她今日穿了一件广袖对襟的齐胸襦裙。白裙红襦，额间点梅，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时，连耳边缀着的珠光都黯然失色。

这样的绝色美人，总是能轻易俘获大多数人的目光。

观真当然也不例外。可姜妩看得清清楚楚，他眼里虽有惊艳，却无痴迷。就像她观赏这满园景色，美是美，但看过就算，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还好，姜妩不着急。

怕就怕他已经达到“红眼枯骨”的境界，再美的女人在他眼里，也和骨头架子一堆没什幺分别。会欣赏好看的东西，说明他还是个人。

是人，就有弱点。

“二殿下。”姜妩心思转动间，已经走到观真身前。白衣的法师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她，微微躬身，“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她红唇微翘，带着不易察觉的狡黠，“可见本宫与法师，缘分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