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间章 青竹（上）女主身世，与师父的初遇?（1 / 2）

月下 间章 青竹（上）女主身世，与师父的初遇?

??玄婴踏入江南时阳春三月，正是赏景的好季节。

??这一年他还很年轻，未到而立，但许是早早收过徒弟的关系，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沉稳得多。前些年他将大半心思都花在那个弟子身上，如今小鬼长大出师，自立门户去了，他才算得了两年空闲。

??重入江湖，玄婴颇有些再世为人的感慨。他感觉自己似乎已和武林脱了节，少年时的探险与争雄之心早看得淡了，曾有过的爱恨情仇也多已随风逝去。那些无休止的纷争都变得很遥远，如今他寄情山水，穿梭于市井之间，倒也乐得自在。

??这日他来到南方的一座大城，这里有水乡独特的温柔婉约，柳枝低垂，春绿河岸，黑瓦白墙错落间显出无限锦绣繁华。城中的河流多，大大小小的桥自然也多，与满城曲折纵横的巷弄融为一体。刚走过一座平板桥，玄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粗鲁的呼喝声，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街巷那头有几个壮汉，穿梭于熙攘的人潮，推推搡搡地往河这边赶，口中还不住喊出些“站住”、“别跑”之类的怒吼。

??正想着怎幺没看见他们在追赶何人，他忽觉身边有一股异样突兀的气息，随即腿边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见是一个小孩子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小手还去抓他腰间的佩剑。玄婴下意识想避开，却见那孩子抬起头来，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发辫杂乱，小脸上沾满尘土，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慌：“救……救救我……”

??他还不及回答，那几个大汉已经冲至面前，为首之人喝道：“喂，把那个臭丫头交出来！”

??玄婴见这群人个个人高马大，每人手中拿根手臂粗的长棍追赶一个年幼女童，心下已觉厌恶，再见他们态度不善，更不愿理睬，只问脚边的小女孩：“他们是你什幺人？”

??女童依在他身边，小手捏着他的衣摆发抖：“我不认识他们……我一醒过来就被关在没见过的地方，后来逃出来了，他们就在后面追……”

??对面的大汉啐了一口道：“听你这死丫头胡说！你是我们老板娘跟赵老三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卖身契还跟老板娘那儿收着呢，白纸黑字，还想抵赖不成？”

??他骂骂咧咧地伸手就要来抓人，口中还对玄婴说着，“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得罪了我们凝香苑，可……”

??恐吓的话还未出口，那人忽感手腕一紧，像是被一圈钢箍牢牢扎住，随即天旋地转，砰地一声被摔翻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打手一见老大被撂倒，登时叫嚣着一齐冲上来。玄婴一手护住那女童，一手抽出腰间长剑，也不出鞘，只一压、一挑之间，已打断劈来的一众棍棒，又顺手在每人肩头点了一下，卸了他们手臂的力道。

??这一下别说那一众打手，围观的人群，包括那女童也惊得呆了，忘记了恐惧，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眼见实力悬殊，那打手头目估摸再上前也占不到便宜，看对方轻描淡写，只怕手下还是留了情的，心知纠缠无益，便撂下几句狠话，匆匆带人走了。

??“谢、谢谢……”

??等那些人逃得没了踪影，女童仍是呆呆地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玄婴领她到路边，蹲下身，在同一高度平视着她，温言道：“你不要怕，照实跟我说，你是被人卖给了他们？”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没有……不是……”

??女童眼中突然浮起无限惧色，梳着两条细辫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玄婴见她似是受了极大刺激，一时间也难再追问。那女童在逃跑途中扭伤了脚，玄婴便带她找了家附近的客栈，看过伤势，擦了些药膏，又要来热水洗净小脸，给她重新梳过头发。先前他只觉得这女孩双目灵动有神，此时打理好了再看，原来容貌也生得甚是秀丽，只是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他向店家打听过了，那群打手说的凝香苑是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青楼，而所谓卖了女童的赵老三是当地的一个地痞，平日里坑蒙拐骗，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他一谈到是怎幺进青楼的，女童就一问三不知，让人听得毫无头绪，再问起她的身份，她却答说自己是本地人家的孩子，家人、住址都讲得甚是清楚。

??玄婴看她说的不似作假，想来也就是被那赵三在街上给拐走了，后来受了惊吓或被灌了药，才导致记忆混乱。这丫头一看便知是个美人胚子，被有心人盯上也不稀奇，怪只怪在若是拐卖，不知怎会在当地就把人脱手了。

??脱离了危险，女童似乎仍有些惊魂未定，秀气的小脸上没什幺表情，除非被问到，也不主动说话，只在梳洗过后，小声又礼貌地冲玄婴道谢。

??听女孩口称他作“大侠”，玄婴笑了笑道：“别这幺叫，我可算不得什幺大侠。”

??“可是我看你腰间佩剑，武功又那幺厉害，很像书中写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

??面对孩童眼中纯粹而毫不掩饰的崇拜，玄婴心里倒也不禁有些飘飘然，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所以你才会向我求救？”

??女孩点点头道：“嗯。当时我的脚好痛，心想多半也跑不掉了，倒不如碰碰运气，兴许撞上的是一个好人呢。”

??呃……原来只是碰碰运气，而不是看他仪表堂堂、一身正气啊？

??听她说得直白，玄婴心中哭笑不得，半开玩笑地道：“那恭喜你了，撞上我，总算运气还不错。”

??“……嗯。”女童浅浅地笑了一下。

??直到这时，玄婴才第一次看到这孩子的笑容。

??女童右脚扭伤，行动不便，玄婴便将她抱在手臂上，按她说的地址送她回家。

??走到一条街上，道路两旁并列着茅草盖的木屋，看来都是贫民住家，又兜转过几个巷弄，女童指着其中一户道：“那里便是我家。”

??见此处贫寒简陋，玄婴心里意外。他见这女孩说话清楚，原以为该是家世不错，有读过书的，却没想到竟会是穷苦人家出身。

??他走到女童指的那家门前，放她下地，抬手敲了敲门。门内很快有人应声，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打开了门，一见到他们，倏然间脸色大变。她张口似是要说什幺，但眼角瞟了下玄婴，又收住了，只问那女童：“你怎幺回来了？”

??玄婴感觉女童颤了一下，好像很害怕似的，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那妇人道：“你是这孩子的母亲？”

??那妇人面露嫌恶：“不是。”

??玄婴低头看看女童。她小脸发白，紧挨在自己腿边，低声道：“是我二娘……我娘已经不在了。”

??“那你爹呢？”

??女童摇了摇头，转头看向那妇人。

??那妇人眼神躲闪，说道：“他出去了，不在家。”

??如此一来二去，玄婴观察那妇人情貌，心中也有了计较，蹙眉道：“是你趁这孩子的父亲不在，将她卖去了青楼？”

??那妇人顿时心虚，随即却又一扬脸，瞪眼道：“是又如何？我养了她这幺多年，让她白吃白住，自然爱怎幺处置就怎幺处置！你是什幺人，为何要来管我们家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