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心躁了,君胤。」
黎久歌墨眉凉凉一挑,别开了眸,口吻淡漠,「没有的事。」
张允恆睐着他侧颜深邃挺拔的轮廓,不信他的回答,「往常切磋,我总是耐不住性先出剑的那个,今日你却先动了。」
「总要有人先出招吧,难道你我要在此处愣站至天黑幺?」张允恆的理由,黎久歌不以为然。他负手于身后,一身皂袍黑靴,在张允恆书斋的屋檐下凛然迎风而立,方才刃下夺回的琐物,还捏握在他的手中,在掌心间透散出一丝冰凉,他察觉,却摊也不摊开来看。
「虽是如此没错,」张允恆掂量起方才静中生动的毫髮一瞬,仍是觉得那与平常的黎君胤有些微不同,「你曾跟我说,出招当于静之中,不为外象所诱、所惑,方能瞒于对手眸眼,使其不备,图得先机。但你方才出招,却是被风扰了,不是恰切时机。且步伐挪移之间,也有几分顿涩,方让你露出了几个不备的空门,你以往鲜少如此的。」
平时两人虽说是切磋剑术,然黎久歌的武艺修为、对剑术的领略实远远在自己之上,大多时候,比较像是他自黎久歌身上习其长处,以填自己不足之处。然黎久歌今日身手确实是浮躁了一些,他不至于瞧看不出。
「就算是躁了,那又如何?」黎久歌沉默须臾,自知无可反驳,索性顺着张允恆的话认了,「今日比试,确是你略胜一筹。」
「胜在你的心躁,不是真胜。你心中不静,还能连招逼得我差些招架不住,换作是我,可没这个能耐。」张允恆赶忙推辞,要与黎久歌平分秋色,他自知远远不足,更何况是要胜他一筹,黎久歌此话,只怕有几分迴避之意。
数度与他比试切磋,每每总让他自叹弗如,在羡叹之间,心里的疑惑却也逐次加深。黎久歌为黎仲容之子,有此等身手他虽是不讶异,然为何至今未曾被举荐于朝廷?
他曾听闻黎将军妻妾成群、膝下子息亦多,许是依照辈分次序而举,是故尚未轮及黎君胤罢。张允恆在心里逕自作此解释,然仍是不禁笑着讚叹:
「黎将军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君胤,你当是吾辈之间这汴梁城里身手最上乘的了。」
黎久歌听清,却是眼眸一敛,目光瞬寒,「我身手如何,与他何干?」
「怎幺你的剑法,不是黎将军亲授?」张允恆听着黎久歌的回应,有几分讶异。
「父亲忙得很,排行于我之上的兄长又多,他怎有此闲暇一一亲授。」他口气凉淡依旧,却藏住了讥诮,反常地用了鲜少从他口中听得的称谓。或许因着张伯永是张丞相之子,官家子弟身分,让他在相处时不觉多了几分顾忌,始终无法与殷神风、萧静之相交般那般鬆懈且不掩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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