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学长。
冯想想上前,她把宿衍拉了起来,她狠压着宿衍的腰部,要他竪直腰干、挺起胸膛。宿衍诧异的看着她,冯想想则冷漠的瞪着宿允川,说道:「我以为昨天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伯父,我们不需要任何『自以为是』的道歉。」
「想想,犯错了就道歉,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
「想想。」冯丹瑜看着她,认真道:「不能这幺对长辈说话。」
病房里顿时一阵僵持,没有人鬆懈。冯想想移开放在宿衍身后的手,冷静过后她还是不后悔,没了昨日的懊恼,除了鲁莽,更多的是勇气。原来宿允川昨天对她说的话不是沟通,而是单纯的告知,这让冯想想感到气愤。
「没事。」宿允川依然扬起笑容,对她来说,这比面无表情的宿衍虚伪多了。
他坐到床尾,轻轻捏着冯丹瑜的脚踝,说道:「我今天会如此坚持,也是担心妳真的要闷坏了。」
冯丹瑜疑惑的看他,宿允川才又解释:「几天后要谈收购的事,我们一起去,顺便带妳散散心。」
「??去哪?」
「德国西南部。」宿允川笑说:「我们放个长假吧,那里环境好也适合休养。我会提前处理好所有事,让妳安心。」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放心让想想一个人。」
「想想可以暂时住我们家。」
冯想想抬起头,自从听到宿允川要带妈妈离开时她就尽力忍耐了,此时听到这,她便忍无可忍的看向宿衍,却发现对方只是垂着眼,一声不吭。今天的宿衍特别奇怪,他乖乖地低头道歉,他听着这样荒唐的计画却不做任何反抗。
冯丹瑜犹豫着,而冯想想差点脱口而出,说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冯丹瑜与她日夜颠倒,她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的,所以没必要依靠任何人。但她看着冯丹瑜,注意到了妈妈为难的神情和不明白的情绪,冯想想不仅无法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就连「别去」都无法开口阻止。
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宿衍身上,她紧盯着他:「宿衍。」
「??进来吧。」
「什幺?」
「住进来。」
「你在想什幺?」
他们的状态可笑又无法预知,他们的关係更急转直下,而到头来却只是往宿允川安排的方向走,仅此而已。
最终冯想想沈默,她不是认命,而是面对这样的宿衍,她竟也一时忘了反抗。在宿允川的坚持下,冯想想会先与宿衍搭同一部车离开。这是让人无力的状态。
她离开前又转头看了冯丹瑜一眼,她对上她的双眼,短暂的交流、矛盾的情绪。冯丹瑜已经不同以往了,她似乎有了依靠,她一直想念的人已经在身边,那人会为她处理任何事、会替她做选择。她爱他,但她是真的快乐吗?
病房的门轻轻的阖上,阻断了她们的目光。谁能体会,冯想想有多想拆穿这个谎言。
车缓慢的行驶,车里的气氛没有原想的压抑,冯想想看着窗外,已经是傍晚的天色。宿衍静静的坐在一旁,闭着双眼,她知道他没睡。
「宿衍,我不可能去你家。」
「这只是暂时的。」宿衍睁开眼,他侧头看着冯想想的手,低语道:「住进来吧。」
他想起冯想想刚才拉起他的举动,那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冯想想会享受他的道歉。
「暂时是多久?你爸说放长假,我妈甚至没有选择权,那放完假呢?等着我妈嫁进去吗?」
宿衍没说话,这时的冯想想才激动了起来,她直接解开安全带,转向宿衍。
「我不能理解,你不是厌恶这些吗?你说我妈是第三者,却愿意向她道歉,你讨厌我,现在又要我住进你家?」冯想想冷眼说道:「我不可能再被你牵着鼻子走,别想命令我。」
「妳要我帮叶信司。」宿衍淡淡说道:「我做了。」
「??」
「如果我和他一起参加操行会议,没道理只有我没事。」?
「你想说什幺?」
「我爸会答应妳妈处理叶信司的事,只因为要保我,再顺便保他。他只会做自己计划内的事,所以妳妈唯一的错误就是对他抱有期待。」
「这跟我进你家有关联吗?」
「我不是命令妳。」宿衍抬眼,「我是需要妳。」
冯想想愣愣的看着他,直到宿衍移开视线,他看着车窗外。
「他说要让出地下的经营权。那里有我妈的设计,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爸拿酒店威胁你。」
「威胁?」宿衍勾起嘴角,讽刺的笑道:「他爱妳妈,那是感情用事。」
「别提我妈。」
宿衍没再理会,他倾身,从椅背拿出项鍊。冯想想看着上头的黑色年轮,想起了叶信司,还有在地下酒店工作的叶力恆,顿时无话可说。
「还他。」
冯想想接过项鍊,她细细端详着,除了那天在教室起的争执外,她似乎还曾在哪看过这条项鍊,似曾相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将项鍊捧在手掌心。
原来宿衍会认命的鞠躬道歉,也是因为有想守护的东西。
「我知道了??你家的事,我会再考虑。」冯想想低声说到。
儘管她这幺说,但她想着宿衍,想着冯丹瑜,还有叶信司与叶力恆,其实答案已经很明白了,她根本有没挣扎的空间。
她将项鍊收进口袋,今早的运势彷彿重回耳畔,命中注定?
如果可以,她多想像从前一样,把这些话忘的一乾二净。
◆◇◆◇
叶信司冷漠的看着项鍊,彷彿对它不再在意。他抬眼,专注的看着眼前略显疲态的女孩,她原本拧起的眉,到现在也放弃似的鬆开了,叶信司低声问道:「妳要进他们家?」
这个问题他已经重複了几次,始终没得到回答,他们之间只有时间在流转,尘封的记忆又再次挣脱束缚,桌面上总有一处特别炽热,看进眼里又开始寒冷。纤细却坚硬的链条,与黑色编织的圆心环,叶信司轻声说:「纹路疏,代表面朝日照。」他笑了笑,「妳觉得她希望我成为怎样的人?」
「她?」冯想想问到。她看着项鍊,黑皮年轮没有因岁月而褪色脱皮,就如同叶信司说的,纹路疏,向阳。
「陈尹柔。」
冯想想愣了愣,她看向叶信司,他却依然淡漠。就好比刚才,她以为当叶信司得知她可能会住进宿衍家时会暴跳如雷,但他没有,这里安静的出奇。
「原本我以为,这条项鍊代表她对我的期待,但其实是我想多了。她一次都没来看过我。」叶信司将水一饮而尽,才又说道:「直到她死了,我们连丧礼都无法参加。妳看过夹着尾巴的狗吗?胆小、落魄,我爸当时躲在电线桿后面,看着丧礼,就这幺站了一个晚上。」
「阿司??」
「儘管如此,他还是甘愿留在地下酒店,在那里工作了将近二十年,低声下气,只因为陈尹柔——」
「阿司。」
「妳认为,没有感情基础的权宜婚姻能维持多久?」叶信司没理会冯想想的叫唤,他突然的发问使她沈默,叶信司将项鍊推向冯想想,「我不收。」
「她宁愿跟宿允川扮演十二年的夫妻也不愿意来这里。」叶信司又开口,他的话语成串,声线却低沉,他说:「我和宿衍只差一岁,但从出生就注定截然不同。他和陈尹柔至少一起生活十二年,我和她却从没待过同一个屋檐下。」
「??」
「妳说??宿允川和妳妈在一起了?他不曾被过去绑架,而我爸却到现在还留在酒店里。」叶信司冷声,「这项鍊我不需要了。」
他垂下眼,对从前的记忆模糊,依稀只记得曾和陈尹柔见过几次,他们得偷偷躲在市外,那是一片孤寂的土地,四周荒芜,老建筑与红砖、杂草丛生与蜿蜒的泥土路,味道不好,充满着肥料味。那里唯一及格的地方,就是叶力恆在树下绑的鞦韆。
「所以,儘管知道我和宿衍是这种关係,妳还是要进他们家?」
冯想想低下头,她的头髮就随着脑袋一同耷拉。
「我??」她将项鍊轻轻的收进口袋里,低声说道:「我虽然讨厌宿允川,但我妈已经为他装醉了那幺多年。宿允川也为了我妈,要把陌生的我接进家门,甚至不惜让出酒店的经营权来藉此威胁宿衍。」她抬起头,不瞬的看着他,「而宿衍为了酒店,竟然不反抗,竟然鞠躬道歉。」
冯想想顿了数秒,才又说:「还有你爸??在地下待了那幺久,大家都有想守护的东西。」
「那妳呢?这一切都不关妳的事,妳又想守护什幺?」
「我不知道??但我妈,或许是真心爱宿允川的。」冯想想无奈说道:「阿司,你有想守护的人吗?或许等到哪天,你就能理解了吧。」
叶信司攥紧拳头,他沈默不语,直到冯想想拉起行李箱,关上了他家的门。
◆◇◆◇
又是这台车,冯想想悄悄地确认车上没有宿衍才上车,她的行李放在后车厢,车窗外是沿路熟悉的街景,不久前她也曾频繁的经过这些路、频繁的出入宿家,她清理着叶信司打破的碎片,一再与宿衍于房前擦肩。
当此时又到达了这里,同样冰冷的大门和宽敞的庭院,依然了无生机,没有生命力。
叶信司的神情又浮现眼前,他的话语是轻度震动,却还是动摇了鞋柜上的脆弱相框。冯丹瑜曾说过,尘封的过去千万不要打开,回忆是最可怕的东西,于是她就只能喝酒,提醒自己别对过去放太多感情。
冯想想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眼睛。四周死寂,没有对话声、没有虫鸣鸟叫,就连树叶都几乎不动,这画面,就宛如学校的穿堂与二楼的半圆阳台,当时冯想想站在高处,而学长站在穿堂中央,此时,就是位置变了而已。
冯想想仰望着宿衍,这里连阳光都黯淡,他与叶信司是异父兄弟,眉眼间却毫无相似之处。叶信司似乎逐渐成熟而冷漠,而宿衍却一点一滴的,彷彿渗透了人性。
就宛如上一代,这是多折磨人的效应与轨迹呢?
怀抱感情的人随着时光河流,或许收敛了热情、抹去了天真。
因为胆小的人说:情不敢至深。
『妳看过夹着尾巴的狗吗?』
但可悲的是,我们逃不过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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