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目光灼灼, 笑问李明达:“既小时候的事,说说也无妨,还什么?”
“我用泥巴建了府邸, 当然还需要些人马才气派,就骑着竹竿当是马,”李明达道, “不过后来觉得竹竿是死的,没意思。1┨2(3d╔an◆m=ei点”
房遗直挑眉,“然后贵主就骑人?”
李明达眨了下眼睛。
房遗直淡淡扯起嘴角, “公主不会是刚好想要骑一匹‘俊’马,所以就把魏世子给……”
李明达有点窘迫地怔住,然后惊讶地看房遗直, 露出“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公主活泼起来还真是……独辟蹊径。”房遗直斟酌了用词,随即若有所思道,“难不得我见魏叔玉有些躲着你, 原是因为这个。”
“他躲着我么?我倒是没注意。”李明达惊叹。
房遗直听到李明达这话, 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时候小吏来报,告知李明达和房遗直,那名经常给风月楼送柴的张老汉找到了。
“你来审。”李明达起身让了位置,站在一边。
房遗直心知李明达是为了更全神贯注地去观察张老汉, 也不推辞, 就坐在上首位。
张老汉随即被带了进来,说他是老汉,不过是因他头发花白显老了才有此称呼。实则他人年纪才不过三十五, 而且身材壮实,皮肤黝黑,双手有很厚的茧子,一瞧就是很能干的庄稼人。
张老汉跪下磕头之后,就乖乖地低头等候问话。
房遗直:“你平常与风月楼的四名厨子可有来往?”
“草民从三年前开始,就负责给风月楼供柴,那哑巴四兄弟一直在风月楼厨房做活,两厢难免有些接触,时间长久了,自然就有些熟悉。平常见个面,彼此带些小东西,也就闲聊几句,最多不过如此,再没有更深的来往。”张老汉随即惶恐地磕头,再三表明自己道,“草民刚听说那四兄弟杀人了?草民可没有参与他们的事,请房少卿明鉴!”
张老汉说罢,就有些干嚎地哭着,双臂放地,额头就打在胳膊上,乍看起来真觉得他磕头磕得十分猛力,很有诚心。
其实不管张老汉怎么闹腾,房遗直的眼里都不会起波澜,他只依旧如常地问下一个问题。在石红玉出现在风月楼的事发时,张老汉是否也在风月楼。
张老汉怔了下,嘴唇紧闭片刻后张开,他先做了个‘没’的口型却没有发音,随即口型又变了,艰难地承认,“草民当时刚好在,但草民去那里没有别的事,只是去送柴!每天申时,草民都会去风月楼送柴,这是很多人都都知道的事。可以问那四名厨子,不,问风月楼其他人,还有街面上其他的商贩,他们都知道的,他们天天看我送柴过去。”
房遗直没有回应张老汉的话,继续问张老汉,他那天是否与厨房的哑巴四兄弟有所接触。
“说过两句话,就是卸柴的事。”张老汉压低语调道。
李明达发现张老汉回话的时候,越到后面眼神越飘忽的厉害,额头上的虚汗也发起来了。汗冒得不算太明显,但依旧逃不过她的眼。还有他面目紧张的时候,整张脸的肉都绷紧,特别是当房遗直问到案发当日的时候,张老汉的紧张状态最甚。
李明达还注意到张老汉的手,伴随着房遗直的发问,他的手指在一点点的弯曲握拳,原本按在地上的手,正微微地向自己身体的位置挪动,意图在防备什么。
看来房遗直的话已经刺激到了张老汉,令其身体在面临危险时,本能地想要自我保护。
李明达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立刻感受到李明达示意,接着就对张老汉反复提事发当天也就是三天前送柴的事,仔细询问他送的什么柴,用的什么车,柴一共有几捆,走的时候车是否是空的。
“草民用的是牛车,送的是松木柴,因前些日子四兄弟说要一车松木柴,专门炖鸡用,说那样味道好,我这前几日就一直攒着,然后凑了一车在那天送过去。至于柴一共有几捆,倒是没有记清楚,大概二十多捆,一人抱那么粗。松枝有粗有细,细的有拇指头那么粗,粗得跟胳膊差不多。当时柴卸下了,车也就空了。草民接了四兄弟送我的几个胡饼,就驾车走了,此后就再没去过风月楼。”张老汉交代道,“对了,当时离开的时候,后门突然来了官差把守,不许我走。再后来等了会儿,允我可以走了,当时还要搜查,不过我就一牛一人,一辆车,也没什么可查的。”
房遗直听完之后,直觉得这老汉有些问题,但具体问题在哪儿,他却瞧不出端倪,遂看向眼睛敏锐的公主,想必她已经观察到了什么。
李明达已然发现张老汉说到牛车的时候,特别紧张。但诚如他所言,如果牛车上是空的,没有什么,侍卫也检查过,他又紧张什么?李明达思量片刻,转即问程处弼等人:“当时你们谁负责搜查他的车?”
当时负责看守风月楼的侍卫忙来回禀,“在石红玉进了风月楼不久之后,确实有一辆运柴车卸了柴之后欲离开。属下们起初拦截,不允他走。后来得了主事之令,依命查看没有藏匿第二人后,就放他走了。”
李明达注意到侍卫说到查看马车的时候,张老汉有些紧张,不仅整脸上的肉收缩,连整身体都绷得很紧。
李明达目光凌厉地盯着回话的侍卫,让他好生确认,“车下可检查了?”
侍卫点头,“车下检查了,属下们把每一辆从风月楼驶出的车都仔细检查过,每一位从风月楼离开的人,也都对其身份做了记录。”
“你们确定车是空的,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没认可可能藏第二个人?”李明达音量加重,紧盯着侍卫,公主的凛凛威仪尽显,令侍卫们惊得几番反思,不敢乱言。
“其实也不算是空车,车上还有一根粗木没有卸下。”另一名侍卫小声道。
张老汉慌忙解释,“那是别人托我留意粗点的木头,要我帮忙留着,给他盖房用的!”
李明达没理会张老汉的解释,接着问那侍卫:“多粗?”
“大概比这柱子粗一点。”侍卫指着堂内所立的朱红漆柱子。
接近一人抱的木头。
房遗直琢磨了下,又看向李明达,看看她什么态度。
李明达在思虑过后询问得看向房遗直,发现他早就看自己了,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怔了下,还是顾着眼前的案情,走到房遗直身边,跟他小声嘀咕了下她所想到的一种可能。
房遗直随即点了头赞同,“不排除。”
李明达随即退后。
这时候再看那跪在地中央的张老汉,已经表现出很明显地紧张了。他大概意识到自己额头上冒了虚汗,就面贴近地面,把额头悄悄蹭在袖子上,意图在不经意间把头上的虚汗拭干。
张老汉动作越多,李明达就越发盯着他。
张老汉感觉到李明达的注视,不太敢动了,把头面着地面,恭敬地等待吩咐。
“这块木头而今何在?”
“草民已经把木头送给同村的表弟,让他拿去盖房子了。”张老汉道。
“叫什么,家住哪儿。”
“叫吴茂盛,在开南村。”张老汉交代道。
“去查。”房遗直随即吩咐人把张老汉暂时收押,等待调查结果出来后,再决定张老汉的去留。
张老汉一听这吩咐,惊得惶惶然,“草民冤枉啊,草民就是个送柴的农夫,什么都没干。这明天还要赶早上山砍柴给肆意楼送去呢,还请诸位郎君饶过草民。”
李明达打量这张老汉,也懒得回应他的话,挥挥手,打发侍卫把他押下去。转即,李明达就对房遗直叹道:“这件事若真如你我所想,有趣,倒也厉害了。”
房遗直点头。
二人随即骑马出城,不消片刻功夫,就到了开南村张老汉的住处。打眼一瞧他宅子后头就堆积了很多干柴和木头。侍卫唤来村里的里长,给他瞧了刑部司主事的鱼符,就吩咐他带着侍卫们去找张老汉的表弟吴茂盛。
吴茂盛随后就被引领过来,行礼之后,就缩着脖子老实地站在李明达和房遗直跟前,等候问话。
“三天前,你表哥给你送了几根木头。”李明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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