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发黄的地板上,慢慢地自己止住了。
冯子扬回家的时候他还坐在地上,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开。冯子扬一打开灯,就看到他面前一摊血,手上也血糊糊的,吓得心里像有一层壳崩裂了,浑身发寒,声音都颤抖着。
冯子飞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苍白的微笑,轻声道:“扬扬,你回来了。”
冯子扬手忙脚乱地找酒精想给他洗伤口,但是家里没有酒精,也没有双氧水,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竟然连常备的药品都没有买过!
他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疯了一样跑到附近的药店买了一大袋药,差点把信用卡刷爆了。他回去的时候冯子飞已经把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了,手上贴了一块皱巴巴的创可贴,正在切那个作孽的胡萝卜。
冯子扬抓起他的手一看,当场发了火:“你拿什么洗的伤口!自来水吗!”
冯子飞勉强笑了笑,说:“没事……你等一下啊,过会儿就吃饭了。”
冯子扬劈头盖脸吼了他一顿:“吃什么饭!你手都成这样了吃什么饭!你给我过来!叫你过来!放下刀!坐下!”他小心翼翼地拆掉创可贴,重新给冯子飞清洗了伤口,抹上药,又用纱布给他包好。
爬山虎的叶片在窗外簌簌作响,仿佛谁谨慎的脚步声,流连过千家万户,走过欢喜与悲凉。
冯子飞一直垂着头,额发挡住了眼睛,即使冯子扬蹲着比他矮,也看不清他神情。
那一刻冯子扬忽然意识到这栋房子里潜藏着一个可怖的恶魔,它沥青一样粘稠的身体不分日夜地从墙壁里渗出来,要把他们拖进黑暗,让他们沉溺、灭亡。
他环抱住冯子飞,感觉他清瘦的身躯轻而易举地缩在自己怀里,只占了很小很小的一块。迷失在麻木混沌里的心疼突然现身,把所有软弱的情绪都推到了身后,他哄小孩一样拍着哥哥的背,低声说:“子飞,我们搬家吧。”
冯子飞环住他的腰一言不发,只是越勒越紧,最后把整个脸都埋进了他怀里。
一点温热的湿意浸透衣服,侵染了冯子扬的肌肤,他抱着哥哥,泪水夺眶而出,眼前模糊扭曲,便仰起头,瞪着掉了墙皮的天花板,最终只流了两滴泪。那两滴泪洪水一般冲走了圈禁着他们的巨石,也带走了他晦明斑驳的少年时光。
冯子扬找回了他绝佳的行动力,很快在冯子飞实习的医院附近找到一套公寓,价钱不便宜,但是环境还不错,尤其采光一流,从早到晚没有不亮堂的时候。
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年,一年后冯子飞大学毕业,冯子扬加入了师兄的工作室,两人一起回到A市,把父母留下的房子装修完毕,搬了进去,到如今也有五年了。
时光的莫测正在于,有时它轻易就摧毁一切,有时它又孱弱无比。谁能知道,这五年的时间里,什么改变了,什么又没有改变呢?
冯子扬站起来,心里想着下周的安排。孙琳已经用短信把聚餐的地点发给他,在A市东区,离他们高中学校很近,但他们现在住在西区,到那边不堵车也要两个小时。他想不如早早地过去,先去给爸妈扫墓,然后去学校看看,最后再去和他们聚餐。
哥哥的时间一向很灵活,虽然他不一定想去参加十年聚会,但去扫墓肯定是愿意的,如果到时候实在不想去聚会,那么只扫完墓就回来也可以。
已经十一点半了,他一边煮皮蛋瘦肉粥,一边想要不要把冯子飞叫起来,他每天中午十二点要更新,转念一想,冯子飞有存稿的习惯,用不着他担心。
他开着小火煮了一个小时,香气渐渐溢出来,钩子一样钩着人的鼻子,冯子飞嘟囔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个动作是四处摸手机。冯子扬给他拿过来塞在他手里,他抓住冯子扬的手亲了亲,打开手机看评论,翻了两页,“刷”地一下坐了起来。
冯子扬问道:“怎么了?”
冯子飞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捂住了脸,呻吟道:“真是……美色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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