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半夜被电话铃声吵醒,许久不曾联系的表姨先是各种道歉,而后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不可以去火车站接一下。
外面正下着暴雨,一个我只有浅浅记忆的人实在提不起丝毫情分。
她几乎哭出来,说钱包丢了孤身一人实在是没办法,才贸然打电话过来。
我的手机号换过很多次,我不相信她会这幺幸运的恰好知道。
在我挂断后,她再次拨打过来,哭着说是打扰了姥姥要来的号码。
心情有些复杂,此刻的我早没了睡衣,点了根烟让她等我。
午夜的暴雨中车辆很少,大多还都是出租车,雨刮器不停的运动,车子里放着烟熏嗓的爵士乐,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颓废。
姥姥,一个我近三年不曾见过的亲人。
很多被刻意忘掉的记忆翻涌上来,赤裸裸的在黑夜中侵蚀理智。
十一岁之前,我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之后是那个年代突然开始流行的离婚、出国、发财……
法庭上,漂亮的母亲只咬定现金补偿,其他的一概不提。
我像个被遗弃的破旧布娃娃,众目睽睽中被她嫌弃被她推开。
常年不在家的父亲此刻突然高大起来,有力的大掌按在我肩头,带我离开那个如诗如画的美丽都城,来到寸土寸金的豪华都市。
刚刚来到这里的我还和父亲家有着很深的隔阂,总觉得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没有感情。一到节假日就第一时间买票回姥姥家,记忆中,她是一直都对我很好的人。
可是渐渐的我长大了,理解的事情深了,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添麻烦的累赘。
一次次的大事小事让我认清楚自己姓陆,流着陆家的血。
初二那年过年,我违逆父亲硬是在过年期间提着大包小包跑到姥姥家,姥爷当场皱眉,不承认我。
热闹的街道浓浓的炮竹味道,我第一次知道,雪并不象征着过年和幸福,它代表着寒冷,孤寂。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去过姥姥家,只是在过年时候给姥姥去一通电话,让那个依偎着丈夫的懦弱老太太心中对我少几分愧疚。
车站的字样拉回我的思绪,给表姨打电话约见面地点。
她穿着深色的短袖浅色牛仔裤,脚上是普普通通的运动鞋。
“琰琰?”
她试探性的看着我,带着不确定和一点点胆怯。
“我叫陆琰。”
“啊,你长大了跟小时候不太像……我妈妈和你姥姥是亲姐妹,算起来我是你表姨,你小时候我还带过你一段时间。”
“嗯。”
打开后备箱把东西塞进去,她坐进来拘禁的不知道如何打理微湿的衣服。
将抽纸盒递过去,她不好意思的道歉。
“如果真的觉得抱歉,为什幺还要麻烦我?”
她红着脸,红着眼,唯唯诺诺的不似三四十岁的女人。
“你要去哪里?”
“……我想来打工……还没找到地方……”
“为什幺选这里,觉得我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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