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霞为了孩子决定了不和姚水新离婚，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次炼狱之苦。她自己默默地承受这样的违心的抉择也罢了，她无法面对的是冯永田的目光，那是望穿秋水等待看到她和姚水新离婚的眼神。在上班的这一天，她几乎都不敢与他的目光相遇，就像一个珍贵的瓷器唯恐与什么相撞顷刻间就会粉碎一样。
那天刚下班，他约了冯永田去了服装厂对面的酒馆里，点了四个菜，叫了几瓶啤酒，面对面地坐在一个幽静的角落的方桌边。
那是一个对于他们两个人都很忐忑的话题，柳红霞难以启齿说出她的决定，冯永田又恐惧去问，所以他们开始只是随便说些心不在焉的题外话，然后默默地喝酒。柳红霞已经喝尽了两杯啤酒，还是不知道怎样开口。
冯永田倒是沉不住了，说：“红霞，你今晚一定是有话对我说吧？为啥这样沉默着？”
柳红霞叹了口气，说：“你说人为什么有时候难以左右自己呢？总是为了别人而活着？”
冯永田眼中是秋天的萧索。“那是因为残酷的现实总在欺负着软弱的人，你在无可奈何中把自己丢失了！”
“永田，我是不忍心伤害别人的人，可有时候偏偏要伤害，比如你…….”柳红霞目光凄苦地游移着。
那一刻，冯永田已经感觉到了秋风正刮着落叶唰唰作响，心中是凄然一片。他从柳红霞的神态里已经读到了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他颤着声音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已经决定不想和姚水新离婚了，对吗？”
柳红霞猛地喝了一口酒，目光低垂着。“不是我不想离，是我没法离…你不知道，我一见到孩子那满脸泪痕央求我的神态，我就再也没有勇气了…那个时候我就再想：作为一个妈妈，我总不能为了自己快乐就不管自己的孩子，总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孩子的痛苦之上，所以我不能让他没有妈妈，那样…是作为一个妈妈的失职啊！”
“可是，你为了孩子，就可以断送自己就要到手的幸福吗？你的后半生就这样委屈憋闷地过下去吗？”冯永田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不知道。等孩子打了再说吧，眼下也只有这样勉强维持下去了！”
“红霞，你是承诺过我的……难道你还让我无限期地等下去吗？你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女人，你怎么会忍心这样对待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呢？”那是一个男人无限伤感的声音。
柳红霞顿时泪眼模糊。“永田，你不要再等我了，我不值得你这样等下去的。如果今生有缘，我们未来会相逢的，如果今生无缘，那就要等来生了，我说过，来生我去找你…”
还没等冯永田说话，柳红霞就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哭着快步离开了酒店，消失在花灯初照的街道上…….
冯永田望着她出来酒店门口的背影，眼睛顿时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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