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公还想再说几句,眼峰扫到跪着的陶安之,孩童那乌亮的眼珠,还有迟迟不能盖棺的遗体,把要说的几句话就咽下去了。
门丁零落,没有善终。
还有比这更让人觉得悲凉的么?
老叔公想。
陶安之仍旧没有说话,跪在棺木前,再次把自己变成了一小块僵硬的泥塑。
就在此时,门外冲进来一个女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跪行几步到棺前,凄怆地喊了一声:“爸爸……”
磕了三个头后,她仍垂着头,双肩颤颤,抽泣不止。
她的脖子长而雪白,垂着颤抖的样子,呈现出一种惊人的脆弱的美感。周遭的环境仿佛一下子安静了,灵堂里只有她那细细脆脆的哀哭。
陶安之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着周围的大妈大姨们抽泣着去宽慰她,看着旁边的男性们一脸的不忍,就连老叔公都别开脸。
突然她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陶安之接触到她的眼神,那张陌生又熟悉的清丽憔悴的脸庞,满是泪水。陶安之那状如泥塑的身子渐渐松动,嘎地一声分崩离析,露出小小的肉身。
女人动作很快地扑过来,拥了她入怀。
陶安之稚嫩的心猛然地一颤。她仅有的年岁里,很少感受过什么是女性的怀抱,这个怀抱异常柔软芬芳,且还在微微发抖。
陶安之联想到她外公养的母鸡,在下雨天也会唧唧着急地叫唤把小鸡仔掩藏在她的翅膀下。
安之抿紧了唇,突然觉得想哭了。甚至想开口叫一下那两个字。也就很短的一会儿,也许有一分钟,也许只有几秒?
但还没等她好好感受一下这个怀抱,女人就撤走了。
陶安之那点勇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她怔怔地望着女人朝着棺木呢喃,哭到抽噎,一只素白的手揪着胸口的布料,仿佛这样能缓解什么似的。安之望着望着,也觉得胸口闷得呼吸困难。
陶老师的女儿终于到了,老叔公叹口气,挥手让人准备盖棺。
一直没掉泪的陶安之突然从喉咙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扑上去抱住棺木,硬是不让人盖上。
场面一度很悲哀而混乱,老叔公再次深深叹口气。孤儿寡母,可怜见的。
陶安之把喉咙喊破了,那天她哭都没有哭。他们把外公的棺木放上车,要送到镇上的殡仪馆去火化,那个一直在哭泣的女人也跟了上去。
老叔公眉头跳了跳。本来按照村子的风俗,女人是不能跟去火化的,还是未出嫁的女人。但他脸部肌肉抽了抽,还是没说什么。
陶安之自然是无法跟去的,车子开动,扬起一溜灰尘。
她艰难地昂起头,目送着。
那年她六岁,她甚至都还没有上幼儿园。她还未知生离,却已经懂得了死别。
被言蹊一看,她好像有点难为情,小手在肚子比了比,“肚子里住着青蛙,我肚子饿的时候他就会...咕咕叫.....”
瞧见言蹊的笑意越来越深,她越说越小声:“...外公说的。”
言蹊藏起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
安之才拿起小勺子挖着土豆泥,吃得津津有味。
小孩子吃东西很香的样子挺可爱的...言蹊想。眼睛涌上毫不掩饰的笑意,她吃完汉堡就不再吃了,静静地看着她吃。
感觉是长大了一点。
言蹊问:“你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吗?”
安之吸一口果汁,“嗯,我知道公交站。”
言蹊怔了怔,眉头微微皱起来,“你坐公车”
安之咬了咬吸管,她嘴唇施了点力,右脸颊那个酒窝也深陷下去,含糊说:“有时...没有人来接我....”
那天她被那个叫做爸爸的人带回去,一个大房子里,有司机和佣人。然后上了幼儿园,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一开始还有人接她上学,放学。过了几天,见主人家也不在乎她,在背后说:“反正她也不姓陈......何必那么费劲,不要让她丢了就好...”
幼儿园放学时间是四点半,很多家长提前在门口等着,都要当“第一名”接到孩子,安之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一开始老师还会陪她,慢慢地时间太长了,开始话里话外抱怨不能按时下班。
安之什么都知道,后来就主动走出校门口。她知道不会有人来接她,也不想太早回去,回去也只是一个陌生的大房子而已。
门口的老大爷会跟她说话,也是他教她搭公车,认公交车牌。第一次上车的时候,司机还以为他看错了,瞪着她后面,以为会上来一个大人。车上的大人都盯着她看,脸上露出怜悯的表情。还好路不难记,她坐218路公车,在最后一个站停下,走上三千步,向后转,然后走一千步,数到第五个房子,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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