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巖痛得攀住海玫手臂求饶,希望她鬆口。海玫垂下双手,立刻脱逃,连滚带
爬跌落床舖。令巖还以为她会拔腿狂奔逃出去,没料海玫只是慌乱地爬到梳妆台,
一把抓出底下的垃圾桶,开始狂呕;她的身子大力起伏和痉挛,断断续续呕出一堆
又一堆粉红混米白的秽物。
令巖直起身子坐在床舖中央,盯着她看。
看着海玫衣衫凌乱地拼命呕吐,他心底忽然起了刺痛的愧疚,当中挟一丝羞赧
;彷彿看见自己的过去,以及那无数个夜晚,他倚在路边或马桶呕吐的情景。
「...妳是不是压抑性慾过度啦。」
令巖坐到床沿,淡淡地问。
海玫吃得不多,吐完几口黏稠的实体,接下来便是断断续续的白色胃液,吐得很
辛苦。过了一会,海玫吐完了,双手无力地垂放在地,粗喘着气,几绺乌黑的长髮沾
着呕吐物,整个人七零八落的,很狼狈。
海玫对着垃圾桶,有点失落。
「......我讨厌甜食。」
令巖心底「啊」了一声。
「<B>我也是。</B>」
令巖离开床舖,蹲到海玫身边,他轻轻拉过她的左手,将戒指放进她手里,那是
刚才她不小心挣脱掉的。
海玫看了令巖一眼,将戒指套回手上。
令巖爬回床铺,一个翻身就躺下了。
「妳可以走了。」
海玫颤了两下,坐在原地看令巖,他似乎真的没打算再动了。
不一会,他的呼吸沉了下来。
睡着了。
海玫擤了擤鼻子,鼻腔痛得要命。她从沙发上的纸袋翻出随便一套,走进浴室清
洗自己。
※
海玫没有走。
洗完澡的她踏出浴室,看着床上沉睡的令巖,已经不害怕了。
她知道她可以一走了之,从此和这人再无关联,衣服可以带走,过分点的话,把
他皮包手机摸走也行。
令巖好像不怕她这幺做。
或根本觉得她不会这幺做。
海玫把垃圾桶挪到角落,看了眼手中戒指,那是她和阿顼的对戒,她到现在还戴
着。令巖居然有注意到这个戒指,在她挣脱的时候,替她捡了回来。
在令巖说我也是的时候,海玫就不想走了。
令巖翻过身,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海玫还在,他似乎不惊讶,又阖眼了。
海玫正当觉得是不是要说些什幺的时候,令巖慢吞吞爬起来,拿起床边的外套
穿上,坐在床沿打哈欠。
「走了,回家吧。」
令巖嘟哝一句,转身去穿鞋。海玫怔了怔,跟着令巖走出房间。
※
令巖带海玫走到捷运站,替她买了张悠游卡。
海玫没有多余的手去拿──令巖没再替她拿东西。后者注意到了,接过袋子依序
进站。
捷运车厢开了,令巖走进去后发现左前方只有一个座位,直接走去坐下,完全
不管身后的海玫。
海玫静静站到他跟前,将袋子堆到地上,发现心情轻鬆多了。
她总觉得,这才是令巖最真实的样貌。
令巖双手环胸,头垂到胸前低低地打盹。
令巖身旁的乘客下车了,海玫坐到旁边,才刚坐稳,令巖头就歪了过来,不偏
不倚靠到她肩上。
海玫垂下眼,没有推开。拿起随身携带的耳机戴上。
令巖的美貌和过分温柔一直给她一种如坐针毡的疏离感,现在令巖不体贴、罔
顾他人,毫无防备得睡在她身上,看起来慵懒、沉默寡言又自大。
这样的令巖让海玫自在多了。
※
海玫就这样在令巖家住了下来。
她注意到令巖从不打扫,屋子却很乾净──他定期请人来家里清洁。海玫后来默
默请走了打扫人员,在令巖出门后,开始替他洗衣服、打扫,整理另个房间里那堆
积成山、尘封不动的名牌精品。
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令巖的身世或工作,居然能在二十初头就拥有台北闹区里
的豪宅社区,还是天价单层落户。
几近五十坪的空间宽敞明亮,装潢得很气派,整个家运用晕黄的光线去营造空间
感,晚上令巖会把所有的灯都打亮,一盏都不放过;海玫觉得有点浪费,却又忍不住
沉迷这种金光晕辉的奢华感。
海玫闲暇没事就会四处细看摸索每样家私和摆设,讚叹令巖的品味,她喜欢看电
视,待在客厅的时间比较多,当她抚摸黑色牛皮沙发,细腻绷滑的触感让她有种奢华
冷清的感觉。
「海玫,过来。」
令巖冷淡的声音从他的卧房响起。
海玫放下客厅的书,走过去,令巖坐在床上,腿伸得老直,低头操弄一只手机,
腿边有一个手机空盒。
她的脸颊微微发麻。
「这给妳。」
果然,令巖一抬头,就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海玫伸手想推,令巖却抓过她的手,把手机塞进她手里。
「不要啰嗦了,这样我们才能联络。」
海玫低头端详手机,中型大小,刚好能握在手里,令巖已经在机壳外套上深红色
的软胶壳。
海玫把手机翻回正面,已经黑屏了。令巖点起一根菸,看着她摸不着头绪。
「按这个,就会亮。」
令巖边说边呼口烟,指引海玫按开锁屏键。
「滑开。按这个新增号码......」
海玫发现通讯录里已经有一组号码。
「那是我的。」
令巖拿开菸桿,懒懒得边看边教海玫使用智慧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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