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李君山？”显然已经化为鬼身的女子怔住了，最后三个字几乎是颤声。
紧接着，她的声音陡然刺耳起来，“李君山，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从低语呢喃“恨”到最后，仿佛已经不是一个女子所能发出来的声音，反而像是某种声嘶力竭的野兽，苏乾不得不捂住耳朵，看着自家师父呆愣在原地。
女鬼没有认错，李半仙俗名李君山，尚在家乡的时候，是当地的望族公子哥儿。
“师父……”苏乾有些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印象中的师父吊儿郎当，嗜酒如命，很难想象他曾经招惹过这幺一个女子。
还变成了怨气冲天的女鬼，漫天花雨如粉色的刀片一般从天而降，苏乾的广袖道袍很快被哗啦出好几道口子，他只好护着毫无知觉的乔宇躲到了香案底下。
这女鬼太凶，比他们遇到的任何冤魂都要厉害。
“徒儿，照顾好你师弟，为师可能要先行羽化了！”李半仙酒葫芦一甩，眼中瞬间精光迸发，迎着花雨就往女鬼所在的空中翻去！他不躲不避，身上刹那间被花瓣如利刃般割了透彻。
“师父——”苏乾吃惊地伸出脑袋，却又很快被花雨逼回香案底下。
最后一眼，他看到李半仙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真正的笑容，带着愧疚多年终于解脱的释然，温柔缱绻至极。
对心中至爱才能展露的笑容。
青云观再次恢复平静，乔宇也很快从梦中醒来，点点星光落进破败的窗格里，照出一小块似水潺潺的银白。
“师兄，我做了好可怕的梦！咦，师父呢？”
苏乾异常平静地走到窗前，捡起那银白中静静躺着的酒葫芦。
“不孤，从今往后，就我们两个人了。”
他学着师父一样将酒葫芦别在腰间，收拾起了李半仙留下的细软，阴阳鱼盘，批字的签筒，还有一杆走哪儿扛哪儿的半仙招牌。
苏乾细细收拾完，这才想起乔宇替他挡去的那一道红光，这种术法名唤桃花印，苏乾摇摇头，也不知道乔宇方才看见了什幺。
他读书涉猎颇广，对风月之事也有所了解，但自家的小师弟恐怕什幺都不懂。
“师兄，你在想什幺？”乔宇真挚地望着苏乾，只觉得星光流转下，师兄的脸格外好看些。
苏乾铺好了草席，让乔宇先钻进破被里，才悠悠道，“不孤啊，天大地大，我们师兄弟两个，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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