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干脆也不摆弄那些花草了,直接一撩袍子就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推开世子递过来的香茗,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你们啊,就知道苏州织造局和臬司衙门都是诚王的人,怎么就不想想,织造局直联的是谁,臬司府台辖下的官船大部分都是运往哪里的?前几年闹灾,内孥可是都快被掏空了,总不能逼着陛下向户部求银子吧。”
赵怀珩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实在是没敢往那边想,如果银子要真是运往那里去的,那,那就更不能查了。
“父亲,那老四这次去到底该怎么办,太子的意思很明白,他就要诚王在苏州出出血,最好能拿到实际证据,证明诚王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乘机能把他从吏部里拉下来最好,实在不行也能恶心他一把。可是,老四要真是这么做了,估计不可避免的就会牵扯到,牵扯到宫里,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作吗?这和我们原本预想的结果没两样啊。”
“所以,一开始我让小六去,就是指望他什么也查不出来,苏州那边有了震慑,明白人自然就会趁机收手,糊涂的也不怕,正好抓两个对上面有个交代就行了。只要把今年的银子收上来,上面自然会让这笔糊涂账就那么过去。结果没想到小六这个糊涂东西居然临阵退缩了,真是白教了那么些年。”
“你也不用急,这次老四去,说不定结果反而比小六更好,一来老四到底比小六年长几年,为人处事沉稳的多,遇事不容易慌了马脚。二来,这也算是给这孩子谋条出路,你不是一直惦记这回事呢吗。”
“儿惭愧,现在才明白您的筹谋。”
“行了,等老四在苏州站稳脚跟,你就给他去信,追债不追赃,拿人不杀人,一切点到为止。”
“那东宫那里怎么交代,毕竟……”
“东宫还要什么交代,这次去的可是我们永安侯府嫡长一脉的唯二子嗣,而且我们又不是不出力,只是能力有限,只能办到那么些,多余的也是没办法不是吗。”
“儿就怕到时候东宫心里会对侯府有所不满,那将来……”
“你啊,眼界还是不够长远,陛下正值春秋鼎盛,那把龙椅最起码也还能坐上个十来年,到时候不说诚王和太子,下面一连串小皇子也都长成了,谁能在太和殿里站到最后,说不准呢。”
“从另一方面说,陛下当年确实是默许咱们侯府成为东宫的人手,可咱们也不能上赶着给人家卖命啊,这不是自贬身价吗。再说了,陛下是让咱们侯府给太子打下手不假,可没让我们出手帮着算计太子的兄弟,说到底那是人家自家的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得记得自己的本分,不该掺和的事就少插手。你回去之后,也多跟大郎说道说道,没事少往东宫那边凑,陆家的那个说的好听一点是个侧妃,说个不好听的,那就是可扔可丢的妾,人家陆家都不大在意这门婚事,他倒是上赶着结姻亲,怎么得,好日子过多了,非得让所有人都看到赵家前面挂块太子的牌子不成!”
“儿惭愧,回去就好好教他!”
这一群子孙,就没几个省心的,老侯爷扬扬手,打发世子赶紧走,看着就闹心。等世子走到院门的时候,老爷子似是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安哥儿的府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让大郎拿着府上的帖子,亲自去一趟顺天府,把这件事办得妥妥的。小六是小六,小十是小十,不可一概而论,明白吗?”
世子愣了一下,才算明白过来老爷子的意思,点头应是,回去就吩咐大郎去办。
赵秉安倒是不在乎侯府会不会给他开后门,现在离府试不过十几天,他每天都在抓紧时间温书,稍微有些闲暇时光也用来陪三爷夫妻俩了。
现在三房里,春晖园里的那两个闭门不出,姐姐又得在绣阁准备自己的嫁妆,蒋氏要兼顾多处,有时候连用膳都顾不得了,赵秉安自不会在这时候添乱,能自己打理的他就不去麻烦别人了,实在拿不了主意的就去五房问婶娘,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谁陪他去参加府试,这一去估计得要四五天,三爷肯定不成,他的身体现在虚着呢,压根儿就出不了门。四叔,原本倒是有空闲,但最近云南土司率属臣进京朝贡,鸿胪寺负责招待,四叔这次难得可以打着公事的名义吃喝玩乐,赵秉安也不好扫了人家的兴致。其他几位叔伯那就更不要做梦了,真要去了估计顺天府尹腰都直不起来,再说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嘛。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他七哥拉出来帮忙了,为求稳妥,三爷把自己的幕僚秦先生也给派上了,有了这位先生的指点,这两位小公子在许多事上倒是顺畅了很多。
四月二十一日,赵秉安兄弟俩收拾好东西后,早早的就出发了,这次他们走得静悄悄的,大房收到消息的时候,两人的马车已经出发有一会儿了。赵秉宣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急送上一程,他站在侯府门口,长长叹出一口气,有些事,到底是不同了。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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