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孑仙静坐于椅中,垂目许久,淡声道:“只是端木并不会舞,王爷若执意要看,端木只得献丑。”
叶齐以手支颚,睇目于她:“想看的,就是你献丑。”
“你!”阿紫又是大怒!“混了个蛋的!”
“来人。”叶齐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目中幽冷:“把本王特地给先生定制的艺台抬上来。”
众人闻言皆震,下一瞬竟见数十人抬着一方十丈见宽、排布着密密麻麻长钉的巨大钉床上前来。
这是?!
“放下吧。”
在叶齐授意之下,那数十个壮汉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将巨大钉床慢慢放在了叶齐腿前的空地上。
只是钉床有十丈长宽,钉面广阔,此间钉与木都极重,落地一瞬间还是溅起了数重灰尘。
叶萍拿了巾帕挡在叶齐鼻前,见卯时已过,旭日渐起,又吩咐兵士取来华盖给椅中之人遮挡日头,之后方立身椅侧,亲自为叶齐打着扇。
“难道?!”江湖中人见到那巨大钉床上长短不一、闪着冽冽寒光、钉尖朝上有粗有细的根根长钉,无不是勃然变色!
“狗屁凌王你不要太过分了!”阿紫一步上前怒喝道!
叶齐转首侧目,只一笑:“飞儿。”
叶飞闻唤飞身上前,于毒堡、钉床之间一甩长鞭“啪”的一声留下一道鞭印在地上,离端木等人不过十步之距。
“地上的鞭痕,便是堡中之人的界限,待端木孑仙踏上钉台之后,若有人胆敢越过此线上前一步扶她一把、帮衬一次……本王还是会放箭。”
阿紫面色已然冷冽至极,眼中寒光一掠,倏地转步。
“阿紫。”端木孑仙忽是冷声一唤,转面看向阿紫所在:“不可莽撞。”
紫衣人儿寒目幽深,小手十指已握起。
下一刻端木孑仙伸手抚住她的手,束音为线,与她道了一句。
阿紫微一怔,这才敛目回神。
“是……师父。”
端木又道:“你等均不可莽撞。”
椅后众人闻言,满面忐忑忧怀,抑声而应。“是……”
众人见得,那巨大钉床上尖钉排步错乱,毫不均匀,其间有些铁钉更似长针,抬脚踩上去若不凝元聚气于脚底,怕是刺穿足背穿个血窟窿出来都是寻常!
“还请先生,上钉台一舞。”叶齐微微抬首,伸手自旁边叶青手里取过一只通体剔透玲珑的碧玉笛:“本王会亲自为你吹奏一曲,曲不罢,舞不可停,更不可踏下这方钉台。先生可听清了?”
端木手扶木椅之背,缓缓自椅中站立起身:“端木……已明。”
白衣人立身的刹那,兵列阵前、毒堡门外,众人无不凝目看着她。
一袭白衣素裳、青丝雪发微拂,极慢地一步步走向那巨大钉床。
眼力不差者,均可见白衣人脸上本就浅薄的血色一寸寸地失尽,待行到钉床一侧,那身形纤瘦的女子额间微微沁出冷汗,满面苍白若纸。
叶齐看着她。
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的手足举止,更看着她脸上细微颤抑的一丝丝变化。
而后慢慢抬起手中玉笛,横于唇侧,似恍然似悠然地倚身向后,吹奏起了一曲《江山如画》。
一声长音起,白衣人唇间紧抿,点足跃步而起,长袖翻飞间落在了钉面之上。
阿紫心下一紧,咬牙驻步,眼眶忽然红了。
众江湖中人也是双手紧握,声抑而唇颤。
端木孑仙立身两三只长钉钉尖,额间有汗,唇抿地极紧,身形却是稳的。
下一刻清脆悠然的笛音缓缓扬起,如水流入溪涧,缥缈却又清亮。
端木孑仙凝力一瞬,足尖踏出之际微见颤然,垂目低头转首,忆昔日所知所见,长袖往一侧轻轻拂起。
众人一见尽皆愣了一瞬,虽知钉上那人身虚力殆,许在强忍内外之痛,却仍是不能避免地一时恍目,渐渐摒息。
白衣人踏步旋身,广袖翻飞轻转,继而足尖微点、轻跃,白衣风中拂扬。
应是不谙舞技,抬手举步均可见滞缓踌躇,然而踏脚于钉尖之上,步履竟能如此轻盈。
合着她纤细清瘦的身形,白衣清颜,青丝墨染,雪发微微拂乱,不过点足、扬袖、抬手、旋身,竟如白蝶展翅,又若轻云出岫,恍然间若仙若灵,竟叫人一时难以移开目光。
叶齐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人,口中笛音忽而高亢急促,忽而低回婉转。
端木孑仙白如霜雪的面上双目阖却……能感受到,一道露骨的视线,随着她呼吸见急,冷汗沁湿额发,而越加炙热灼烫。
牢牢地盯在她身上。
端木孑仙心口一窒,脚下忽是趔趄一颤,脚心一瞬刺痛,钉尖已没入鞋底足心。
喘息声促,她不可避免地身形一晃,周身所凝之力顷刻散尽,脑中一沉便向一侧钉面摔去。
“先生!”
“师父!”阿紫再难忍,急欲纵身上前!
却是下一刻,笛声一沉,余音似散不散。钉台那面离之极近、本是倚身靠坐在朱木椅中的人锦衣垂摆一扬,微微倾身向前,竟是伸出右腿正至白衣人身侧,于钉面上方将倒落之人拦腰截住了。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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