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其邻察觉不对,上报官府,官府核查这个奶妈的身份,探查之中,竟发现此妇人一应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是伪造,待去往其屋中搜寻,更是发现了两件宫中之物,京兆府还不会这么容易查出。
明妃之死,到今日,依旧是皇城中的一个禁忌。京兆尹几乎是颤颤巍巍的将奏折呈上去。
夜来银烛火犹新,宫帘沉沉不透一点光,宏文帝自七皇子死后,昨日刚刚转醒,此刻让太监将奏折搬到床边,他靠在床上,慢慢翻阅。
他年近半百,虽是养尊处优,却两鬓花白,日日染发,因着这几日病中,便未再染,露出鬓角那几分斑白。见着奏折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明妃”二字,略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透过奏折,宏文帝的目光落在放置银龙烛的杯盘中,烛光明亮,沉稳的光芒,唯有那如珠似泪的烛痕滴落在樽前,烛心才晃动几分。
他看了好一会儿。唤来人:“德喜,将这些蜡烛都撤下去,晃的朕眼晕。”
德喜公公看也不看纹丝不动的烛火,跪下应是,一挥手让小太监们轻手轻脚将宫殿的中的蜡烛都拿了出去,再换成了烛灯拿进来。宏文帝只要看不见那烛泪,心中便舒坦许多,手中的奏折看了好一会儿,唤人宣了京兆尹入宫。
这一入宫,便待到刻时的铜壶大半滴尽。
深夜里京兆尹出了宫门,擦了擦额上的汗,知道七皇子的案子,就要过去了。
踏着夜露,他往宫外赶。待到宫外,竟见自家大子在外候着,他心中一暖,道:“你怎么来了?”
“父亲连夜被招入宫,母亲睡不着,儿想着,在宫外候着也安心许多。”
京兆尹欣慰的握了握儿子的手,道:“回家吧。”
他踏上马车,回首宫院深深,儿来扶他,他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马车开动,不一会儿便驶离皇宫,街道静悄悄一片,宵禁严厉,这样的夜晚,若不是圣上宣召,谁敢在街上行马呢。
京兆尹这样想,忽然一顿。
对了,有窦家人。窦家的人,何曾怕过宵禁呢。至于行马,窦敖当街行马,除了应山书院那个学子,还撞翻了好些摊贩。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圣上都不管,他还想这些做什么。
京兆尹看着身边自己的儿子,想若是他暴毙,自己会如何,只是这样想,便怒气横生,心酸难忍。
皇家真的有亲情吗?他一叹。
“父亲何故叹气?”
京兆尹笑笑:“许是冷。”
“那我与父亲坐近点。”
“好。”
……
这边张戈在屋里听窦敖说明原委,还不知道他醒来的消息,已经从各处传递了出去。李执只比肖灿晚了半个钟收到消息,消息一到,便派人去告诉了赵衡蒲。赵衡蒲也干脆,下午便带着侄儿赵之姚,与一并赵家侍从,立时赶去回春医馆抢人。
“这一晕,倒晕的好……”
“什么?”肖嵘从门外进来,正好听见四哥的话,几多迷离温润之感,似叹息,又似玩味。
“六弟,你来迟了。”肖灿放下酒杯,从案几上站起。
一旁的美婢拿来外衣给肖灿穿上,肖嵘掀开挂在门口的十二挂珍珠帘,靠在桌边看肖灿穿衣。他平日最是腻烦穿这些,只是看自家四哥穿这一层层,倒是赏心悦目。
锦衣狐裘,玉玎珰的声响像是冰敲破一般,全部穿戴整齐后,美婢接过送来的雕笼,递给肖灿。肖灿自美婢手中拿过灯柄,道:“四哥我现在,要出门去了。”
肖嵘皱眉道:“又是什么名妓,花娘?”
“哈哈哈,知我者,六弟也。有美相约,六弟你自便,为兄先走一步。”肖灿低笑道。身后的美婢将鹤氅披到他身上,一时辉华公子,佳人翠袖,满身花气凝香雾,叫人看了,心折不已。
肖嵘面无表情的提醒自家哥哥:“四哥,我刚到,你就走人?!”
“谁叫你来的晚了呢?”肖灿答的理直气壮,“过时不候。”
“既然如此,我跟四哥一起去,哥哥也带我见识一番如何?”肖嵘在肖灿走出前,朗声道。肖灿一顿,背过的脸上一片冷肃,泓眸似渊,刹那间,他负手而笑,手中的雕笼一转,回首递给肖嵘道:“那你便,跟上吧。”
肖嵘接过灯笼,跟着肖灿走了出去。
至于去的地方,自然是上京最大的妓院。
相思楼。
“奴如飞絮,郎如流水,相沾便肯相随……微月户庭,残灯帘幕,匆匆共惜佳期。才话暂分携。早抱人娇咽,双泪红垂。画舸难停,翠帏轻别两依依。别来怎表相思……”
因着天还未黑,相思楼还未正式开门迎客,唯有那练嗓的姑娘,咿咿呀呀唱着调。
虽时辰未到,也没有拦着贵客进门的道理,老鸨见了肖灿一行人进了楼,笑吟吟过来行礼,娇笑道:“殿下来了,胭脂姑娘还没起呢好几日没见您来,我们胭脂呀,茶不思饭不想,连妆都懒怠画了……”
“大娘……”遥遥一声唤。将众人的目光都拉到楼上,楼梯间回转,一双素白的手扶着栏杆婷婷袅袅走了下来。
老鸨嗔道:“你这妮子,这会子才起,还不让人说不成。”
肖嵘对这个名为胭脂的名妓有所耳闻,毕竟他这位四哥最是滥情不过,论起放在心上,真真切切护着过的,也只有这个胭脂。便是他都听过自家哥哥秋情寄剑,摔杯救美的风流韵事。
只他本以为会是一个绝色美人,抬头真见了胭脂的模样,却也没有那么惊艳。身为皇子,后宫中的妃子见得何其之多,这个胭脂,美则美矣,却非至美。他低头瞥了一眼四哥的模样,见肖灿嘴角的笑意隐隐约约与往日一般,也看不出对别的美人的态度有什么不同。
肖嵘皱着眉,再看这胭脂。
胭脂本以为肖灿是一人来,却不料身边多了个贵气的公子,模样细看,竟与肖灿有几分相似。
是朋友……还是兄弟?
“殿下怎么才来,约的时辰都过了。”她也不行礼,一把拉了肖灿的手,柔声埋怨,“奴家前个看了个戏本子,说道……相思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算得!奴家读到那里,便想着……前世必然是欠了殿下的债,才落得如今心焦。”
“这倒是个好主意,欠着叫你时时牵挂才好。”肖灿满眼柔情,“且去雅间取了纸笔于我,今日便将借条写了吧!”
“殿下!”少女娇笑捶他。
肖嵘在一旁有些不自在。他开始怀疑自己跟来做什么了,今日因着军中的事情,他与四哥的约酒便晚了,好不容易兄弟见一面,见四哥要走,他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跟了过来。
环顾四周,楼下有指着他娇笑的,抛媚眼的,楼上有团扇半遮面,朝着他故意丢丝帕的,见他躲了,与边上的姐妹嘻嘻一笑,哼一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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