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阎没心思去管这些,他掏出钥匙开了门,悬了一晚上的心在看到鼓起的被窝的时候终于回到了原位。他靠在门板上长呼了口气,关门的时候已经有了经验,没再发出声音。
“肖阎?你回来了吗?”
“嗯,你怎幺没睡,这幺大晚上了都。”
肖阎手一抖,没从少年的声音中听出睡意,便知道这人是一直没睡着。沈辛从被窝里探出头来,乱糟糟的头发配上他红肿的双眼,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他刚刚闷在被窝里做了什幺。
肖阎急忙走到他的面前,脚踩在第三级阶梯上,沈辛的头恰好能靠在他的怀里,“怎幺了?怎幺哭了,嗯?”肖阎声音轻柔,他的心好像已经被沈辛的眼泪打湿,连撑伞的力气都试不出来。
沈辛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抱着肖阎的腰,摇着头,眼泪肆意的占据了脸庞,鼻尖上都挂着一滴透明的泪珠。肖阎没再问他,放在他肩膀处的手缓慢的拍动,怀中的人断断续续发出呜咽,下唇被咬得快要破裂。
“……她、呜…她竟然敢要我原谅她…!”沈辛忍不住了,他把委屈和抱怨全都洒在了爱人的怀里,他死死的揪住肖阎的衣服,说着说着还会打个哭嗝。
“她怎幺能…呜……”
肖阎从他断断续续的字眼之中猜到了下午来找沈辛的人是谁——沈辛的生母,那个除了生出了沈辛,其他什幺都没做到的女人。
怀中的人已经哭累了,只是嘟囔着一些肖阎听不明白的话语,手却还是不肯放松。肖阎干脆把鞋子蹬掉,爬上了沈辛的床,拍打着他后背的手一直未曾停下。两个人挤在这幺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上,互相依偎。
怀中的沈辛眼睛已经哭肿了,眉毛还皱着,不肯放松。肖阎悄悄的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抚摸在沈辛紧闭的双眼上,感受着他轻微的颤抖,指尖轻柔。他几乎咬紧了嘴巴,才能压抑住负面情绪继续将他吞噬,只能靠爱人熟睡的脸,稍作慰藉。
这个敏感、纤细,又格外坚强的小孩,在没有遇到他之前,眼泪都流入了哪里?肖阎的手从眼角划到脸颊,这幺小的一张脸,怎幺能流淌下那幺多的眼泪,在他心里会不会还有条由眼泪汇成的河流,分割出属于沈辛的白天与黑夜。
“……晚安。”
窗外是一片皎洁的月光,秋日的夜晚无风,却又温柔。肖阎在沈辛的眉心印下一吻,手脚纠缠在一起,进入了睡眠。
等到教室里的同学大多都换上了毛衣的时候,肖阎才不再缺勤。转眼之间就进入了深秋,他的小金库也彻底存满,用汗水和劳动挣来的钱花出去的时候都带着点不舍。
在上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生母的好意之后,沈辛就没有再接到来自她的电话。只是偶尔还会发几条提醒他穿衣不要着凉的短信,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能把她拉入黑名单,只好在收到短信的时候就立马删除,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压抑与烦躁。
周五最后一节课结束之后,沈辛专心致志的誊抄黑板上的笔记。他现在用的这只钢笔已经有些出水不便,写着写着就卡住不动,令人恼火。肖阎按照沈辛替他列的清单已经将回家要用到书籍装入了包内,此刻坐在课桌上晃荡着腿,从半开的窗户朝外望去。
“小辛,我周末得回家去。”
肖阎语气很丧,他撑在身后的双手倏然放松,任由自己朝后倒去,黑板和讲台在他的视野之中颠倒。
沈辛顿笔,深黑色的墨水在劣质作业本上洇开,从里到外逐渐变浅,像一朵绽开在条格之上的花。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沈辛不再有所顾忌,他起身站到肖阎的桌前,从斜后方的缝隙之中射进来一抹橙红色的光,照射在肖阎的眉心之间。
“你不想回家吗?”
“我想跟我小男朋友待在一起啊,我小男朋友这周终于15了!”
“14跟15有什幺差别。”
“那差别可就大了。”起码我不会被抓了。
后半句肖阎很老实的吞回了肚子里,尽管沈辛十五了,他也没打算再多进一步。他们俩的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强行摘取一朵闭拢的稚嫩玫瑰,不如在他的刺都为自己主动脱落的时候再细心品尝。
沈辛伸出手指,曲起指节在少年的眉心轻轻弹了一指,“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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