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难过的明明是我吧,手下一个二个,说没就没,兰九那个臭小子还死缠着我不放。”
“那个人真是周的亲儿子,你信?”卢高问道。
“也许吧,现在的风声都不准,不知道情报贩子们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山广言抽出一根烟,点上。
“老大,你这幺抽,迟早得肺病。”
“哼,我要是有生之年死在烟上,而不是敌人枪口上,也是快活。”
卢高不再说这事,反倒是看着手机上的日程表,问:“您真要去找兰九。”
“我话都说出口了,难道要让他传出去我山广言是缩头乌龟吗?大丈夫一言九鼎,这种时候没得退的。”山广言走到阳台,深吸一口气,“管他的,他总不可能一刀捅死我。”
“好吧,那我还是在门口守着,他真要捅你,你就喊我进来。”
山广言总觉得这话不对劲,但是想着卢高是个榆木脑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觉得落寞,以及微微地,丧失了安全感。他看见星空,突然想到什幺。
“对了,卢高,你袖子卷起来我看看。”
卢高愣了,说:“这有什幺好看的,我又不像你们,喜欢左青龙右白虎。”
“我就看一眼。”山广言盯着他。
“好。”
卢高解开左边袖扣,然后卷起来,露出完好的手。接着,他解开右边的,然后卷起来,是绷带。
“要我把绷带解开吗?”卢高是笑着的,他一直是冷静地笑着的。
“不用了。”山广言知道,.308子弹,盲道伤。
“其实,我还是想做您的保镖的。”卢高把袖子放下。
“你这种男人,一开始就不该来黑道的。”山广言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伸到衣服后面,拿出装着温的手表的密封袋,扔过去,“物归原主。”
卢高接过密封袋,放在外衣口袋里。
山广言徐徐吐出烟,然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今天头痛,你帮我给兰少带个口信,晚上不能去跟他约会了。”
“那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吧,晚上我把你的工资结了。”
“不必了。”卢高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进行到凌晨,主宴才结束,山广言没有和小辈们去夜总会通宵玩乐。兰九倒是去了,他总得结交场面上的各派人物。
卢高走到垃圾桶边,想扔了手表,纠结了几秒,没有扔。他想回警局睡觉,但是他今天喝了太多浓缩咖啡,完全没有睡意。
于是,他先去了墓地,站在牺牲的同事墓碑前,磕了一个头。
然后,他去了周先生家,掏出钥匙,试了好几把都打不开,看来那件事之后,家里是换了锁。他想像小时候一样翻窗回去,他总是那样,但是现在他已经长大了,不想再翻窗了。
住宅里一盏灯也没有亮,黑漆漆一片,应该没人在家吧。
这时,门开了。
“你回来了?”周先生说。
“不会再回来了。”卢高望着门口的周先生,鞠了一躬。
“有个东西给你,寄到你租的房子了。”
“什幺东西?”
“遗产。”
卢高笑了:“你不还没死吗?”
“对你而言早就死了,不是吗?”
周先生不需要一个当警察的养子,卢高也不想要一个当黑道老大的养父。断绝关系很容易,五年前卢高决定离家出走成为警察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一天了。
“你的遗产,我会寄回去的,我不需要。我只要正义就行了。”
“一堆废纸而已,都是你小时候的东西,我看着想撕,阿九他们又不让我撕。后来,这些小鬼们一个个都走远了,只剩阿九一个,你们的东西我都不想留着,又不能烧了,只好打包寄出去。他们的东西都陆陆续续寄出去了,只有你的,我没法寄。”
“无所谓了,那我自己去扔了。再见了,我不会再回来了,也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他转身离去。
今夜,所谓的卢高已经死了,无论是作为周先生的养子,还是山广言的保镖,还是国际刑警“黑桃8”。
这些面具都破碎了,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孤独的男人,追寻他的正义。
孤独的男人走到他破碎面具之一的住处,从快递收件箱里取出东西――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守望者》漫画。
“无聊。”
他拿着漫画书上楼,把手表和漫画放在床头柜上,脱下衣服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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