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一连几天下不来床,百无聊赖,逗逗族兄解闷,却见族兄递来皇帝手诏,任命他在皇都做个闲散宠臣,一时陷入沉思。
“我替你接了。”族兄道。燕父叛逆便罢了,作为燕氏仅有的几个男丁,族长总归希望燕挽步入仕途。
“横竖是个虚职,是吧?”燕挽道,他没有追求,惟愿少事。
“我听说伯父……”族兄犹豫道,“伯父不会真拿你怎样,此去京中还有机会……”
燕挽摆手,什幺“诱僧”他从未放在心上,更不至于心思活络到借职务之便假公济私。待药汁干透,燕挽披衣起身,打点行装,走马赴任。
京内新居靠近皇宫,燕挽却忍不住回原先常去的小庙看看。
白蜡焚燃,幽光掠过鎏金佛像,少年僧人跏趺佛前,淡青色头皮与白腻修长的脖颈展露无遗。燕挽迤迤而行,于香案上置几枚铜钱,拈三根线香:你参你的禅,我进我的香。
少年僧人起身回首:“施主,好久不见。”
“胤眹法师缘何在此?”燕挽合十行礼。论年纪,胤眹口尚乳臭,但人家毕竟是个大法师,故燕挽言语间敬意不曾掺假。
胤眹亦合掌道:“替师父办事,路过而已。”他身量尚小,看上去不足以撑起一身木兰僧袍,貌似沉稳,实则仍有一丝稚童的跳脱。
燕挽心下了然,堂堂皇寺跟这破庙能有什幺交情,胤眹分明是在这截着他。见了面仍不点破,足见胤眹养性功夫之深。擅用法师青丝制笔,横竖是他理亏,他离京躲了一年,胤眹阴魂不散,他……便向他赔罪:“学人未得法师首肯,见物眼开,陡生邪念,轻举妄动,有损法师清誉,难辞其咎。请法师受学人礼座。”
“施主……”胤眹一愣,面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念及自己身份,一时不好做什幺举动。
燕挽礼佛毕,后退礼拜,起身一看,胤眹面颊飘红,恰似江天斜照,忙道:“法师不必困扰,学人先前无知妄作,今后绝不再犯。”
胤眹一双莲花般的纤手紧扣佛珠,沉默许久,语气淡然道:“……此事贫僧从未放在心上,施主亦当放下。”
燕挽颔首:“法师有容人雅量,学人受教。”
二人先后离去,心中所思略同:是谁,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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