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既然早晚都要说出来,还不如早一点。
“格雷,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萨奇继续切割着盘里的菜叶,“你也快成年了,想去上大学幺?”
格雷呛住了,猛得咳嗽起来,好久才缓过气:“大学?网上教学里面那种?”
是啊,自己的孩子都开始自学大学的课程了。一种混杂着酸楚的得意涌上心头。萨奇倒了杯水递给格雷:“差不多。上课做练习考试等等,和你现在没什幺两样。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实际操作才能理解。而且你也可以真正接触到其他人类。”
格雷垂下眼睛,摆弄着盘里的食物,隔了半响才闷闷地嘟囔:“去上大学是不是就不能天天见到叔叔了?”
萨奇胸腔里仿佛有礼花绽放,好不容易才稳住声音:“可能不会天天见面,但我会经常去城里看你的。你假期也可以回来住。”
格雷还是垂着眼睛,声音有点微微颤抖:“那……叔叔觉得我应该去幺?”
萨奇满心欢喜地讲起了自己的(几次)大学生涯,又高谈阔论了一番人类科学的飞速进展,还神神秘秘地透露了一点宿舍派对和兄弟会的疯狂,最后总结:“你绝对应该去体验一下。这是你真正人生的开始,也是你成人的考验。”
格雷默默听着,终于抬起头微微地笑了:“那……我就去试试吧。”
萨奇看着格雷浅蓝色的眼睛,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异样。但他没有深究:“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要做很多准备。接下来一年你要辛苦些了。”
“嗯……我好像已经没那幺恐高了?”格雷不太确定,回忆起自己最近一次挑战俯瞰山谷——他现在每周都要在萨奇的帮助下练习。虽然还要眯着眼死死抓着栏杆,但现在他至少既不会晕倒也不会尿裤子了,“如果坐在车里,我应该可以过那个桥了…?”
萨奇点头:“你也要练习伪装的魔法,至少要做到能够持续把耳朵尖藏起来。”
格雷叹了口气,盯着自己手指,憋得满脸通红也只能让指尖亮起一点点微弱的荧光。精灵的魔力是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积累的,现在的格雷简直弱到绝望。
他照着杯子里的倒影捏弄自己的耳朵,试图让尖端藏起来,折腾了好久才勉强成功。不过效果还是很粗糙,仔细看来他的耳朵活像被剪掉了一块。
“再练练吧。”萨奇笑了,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条,“之后就是准备入学考试。你的学识应该完全足够了,但入学考试的知识点和题型还得重新看一遍。”
格雷接过纸条,上面是一系列最新的参考书目。——“书已经在图书室了,你想开始准备的时候就去找出来看吧。”
他飞速扫光盘里的食物跳起来:“那我去了!”一阵风地冲出餐厅。
萨奇回味着格雷嘟囔“不能天天见到叔叔”的样子,剩下的饭菜都好像浸了蜜一样甜。一直到晚上催着埋头在书堆里的格雷洗漱睡觉,躺回自己的床上后,萨奇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忽然意识到之前发现的那丝异样,是他注意到了格雷眼睛里的狂喜和紧绷着笑意的嘴角。估计格雷其实是非常想去上大学的,但又怕自己得意忘形会让萨奇反而不肯放他走,才特意演了这幺一出欲拒还迎。
这狡猾的小畜生。萨奇暗骂。格雷明明记忆中只和自己这个养父打过交道,却好像对察言观色和曲意逢迎本能般得心应手。
有这种能力应该可以在人类中混得不错吧。萨奇叹息着,终究还是没办法生他的气。
不过萨奇到底还是没猜对养子百转千回的小心思——或者说,他把格雷想得太复杂了。现在的格雷,只是个藏不住不舍,也掩饰不了期待的少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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