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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暗,铁蛋就呵欠不断,匆匆跑到别的屋里睡觉去了。他前两天担忧父亲伤势一直睡不好,今天才终于心无牵挂。

费神医也累得要命,早早睡下;潘子云拿着一壶酒、几块月饼和一支香走出门外,准备对月遥祭他的妻子奚愿愿。

鲁逢春收起了在儿子面前强撑起来的精神,对秦颂风苦笑道:“活了四十多年,我第一回 遇见叛徒。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以前我是真心把老罗当朋友看。秦二门主,听说自从你出道,蚂蜂也是尺素门第一个叛徒,感觉如何?”

秦颂风笑了笑:“我是第一次被本门兄弟背后插刀,却不是第一次被朋友背后插刀。舒流你跟我一起洗过澡,记不记得我背后有条挺长的刀伤?”

江湖人行走在外难以讲究,一起洗过澡,很有可能是一起带着满身泥跳进河里洗了一圈。季先生比较斯文,就算跳进河里洗澡也要躲着外人,秦大侠可不知跟多少人一起洗过澡了。

但季舒流还是被其中的“深意”惊吓到,脸色微红,伸出一根手指,隔着衣服凭记忆划出一条痕迹:“是这条么?”

“不是,再猜。”

秦颂风身上当然有不少旧伤,浅的已经基本看不出来,深的总有褪不去的痕迹。每一条深的,季舒流都记得准确无误,连划了三条,终于找对位置,二人相对一笑。

如果换成别人,鲁逢春可能已经看出不对了,但季舒流笑得太无邪,秦颂风笑得太正直,鲁逢春居然也真诚地赞道:“季小哥记性真好。”

秦颂风随随便便地伸手搭在季舒流肩上:“这事我很少跟人说。基本没人知道。那年我才十五,剑法刚练出一点成就,打算出门在北方走一圈,会会武林上的朋友。途经的地方都有同门照应,所以带着一把剑就上路了……”

十五岁的秦颂风锋芒初露,与同辈较量未尝一败,只是欠了些江湖历练。

就在这时,他遇到一个二十多岁、老于江湖的朋友,名叫石清。此人是刀法名家“落云刀”的关门弟子,长相还算英俊,看上去豪爽大度,像一个负责的大哥,教给秦颂风很多他以前不懂的江湖规矩。

秦颂风当时觉得,除了儿时便熟稔的玩伴,这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他们同行到石清的家乡附近时,石清告诉秦颂风,这里两年之中家乡频出怪事,有四位道上小有名气的年轻姑娘先后失踪,其中两个还与他熟识。现在他的朋友帮他打探到一点消息,认为四个姑娘落入一个武功高强的淫贼之手。秦颂风自然义不容辞,前去助阵。

最后,他在石清的带领下潜入传说中淫贼的淫窝,无意中碰开了柴房墙角的机关,当先冲进密室,发现那间漆黑的密室里有张床,床上捆着一个姑娘,姑娘一-丝-不-挂,浑身是血,好像已经只剩一口气。

秦颂风走到姑娘跟前,那姑娘奇迹般睁开双眼,看到了秦颂风。也许是秦颂风年纪太小、长相太秀美不像淫贼,她立刻流着泪喊救命,自称被“落云刀”传人石清拐骗至此,惨遭多人淫辱,已有数月。

秦颂风没有丝毫的怀疑,立刻认定有人冒了石清的名拐骗少女,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回头通知“石大哥”,背后已经中了一记落云刀。

天幸他本能地向前蹿出,没被砍中要害,回剑还击,当场将石清重伤。当年他还没杀过人,面对首次结交的朋友,终究无法下杀手,只是切断姑娘身上的绳索,将她抱走。

他托尺素门的兄弟请来最好的大夫,对姑娘稍作医治,带着她找上了落云刀的家门,发现只有一个应门的看家,其他人都在外不归。

这时他才知道,因为有两个失踪少女都被人看到与石清交往过密,早有人疑心到石清身上,落云刀也在调查此事,只是一来不愿相信,二来怕万一冤枉了爱徒不好澄清,一直暗中行事,并未声张。

那四个姑娘的确都是石清诱拐的,都一心一意地爱上了他,才被骗至此处,收取重金供人淫辱凌虐,追求某种隐秘的乐趣。前三个早已尸骨无存,只有最后一个姑娘还活着,但看上去,她早已昏迷多日,眼见不活了。

石清察觉到师父的怀疑,决定把一切推到同伙身上,所以才有意与名声甚好、年少无知的秦颂风结交,让他为自己辩护。他做梦也没想到,最后一个姑娘内功根基扎实,没那么容易濒死,她只是抱定要么饿死、要么被当成尸体扔出去的决心,假装自己已经不行了而已。

最后,石清被落云刀亲自清理门户,他在淫窝里的同伙已经被他杀死几个,剩下的也全被落云刀门人剿灭。只可惜那些丧心病狂的嫖客没能全部揪出来,而那位侥幸偷生的姑娘承受不住旁人奇怪的眼神,悄然离去,自此不知所踪。

石清死前,秦颂风不甘心地冲到他面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专门对武林中的姑娘下手?

石清的答案令他无言以对:没练过武的姑娘经不起折腾,死得太快,而习武之人拐来一个就能“用”很久。

秦颂风由衷地感叹:“当时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真是他娘的瞎了狗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续缘记》开始,桃花镇上风情旖旎,却与英雄镇不同+_+

第26章 桃花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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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鲁逢春笑着回忆,笑的时候嘴居然没歪,可见是真笑,“十五岁我还傻乎乎的,专揍管我叫瘸子的小孩,打不过同岁的,只打得过十岁的,欺软怕硬,可笑得很。秦二门主,你这么早就接受教训,是不是从那以后再也没信错过人了?”

“谁说的?我信错的人多了。”秦颂风道,“人心难测,你只要还肯信别人,总有可能信错。不然我以前的老婆是怎么跑的。”

这其实是一件很没道理的事。秦颂风的生母从小丢下他与人私奔,青梅竹马的妻子和青梅竹马的好友私通,初入江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还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他十五岁出道,什么阴险无耻残忍毒辣的东西都见多了,对人心难测早已习以为常。

可他既没愤世嫉俗,也没同流合污,而且依然能好好地跟其他人交朋友,对人虽然不肯轻信,也不算过分防备。

季舒流和他相处日久,觉得这都是他恰好特别热爱剑法,剑法的天赋又恰好特别突出的缘故。他绝大多数的心神都分给了剑法,剩下一点心神主要用来阻止别人妨碍他练剑,仅剩的一点闲暇时光里还要和季舒流恩恩爱爱,哪还有空为人心之险恶愤愤不平或者忧心忡忡?

想到这里,身为“现在的老婆”,季舒流在鲁逢春的眼皮底下握住了秦颂风的手。

鲁逢春依然没看出什么不对,他还在想自己的事:“信错了人,就得总结错处。老罗说的其实有道理,他能背叛韦铁钩,就能背叛我,这都怪我自命不凡,害了自己不说,还差点害了儿子。你又能总结出什么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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