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八卦讲的,自己也尽了兴,学生们也吃了瓜,但是没一句严重的话,叫他们传出去了也没什么妨碍。可谓是公开八卦的典范了。私下里讨论起来,观点只会比这更犀利。
虞嘉月听着通报批评和八卦,做起卷子来真是下笔如有神,哪哪都会,简单得很,内心神清气爽,爽死了。好像掏耳朵掏出了大块陈年的分泌物,一时之间,她竟觉得考到年级第一也不如这一刻爽快。
林声跟着郑念初,走进了一家理发店。她有预感,但是不敢相信。直到理发师问:“洗头吗?”
郑念初摇头,一头瀑布似的乌黑长发也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你们收头发吗?”
林声当时就想狂奔出那个小小的发廊。她忍住了。这是郑念初的事,是她的选择,她没必要这样真情实感地去干涉。
理发师的手在郑念初的头发上比划:“到这里一千二,但是到时候发型会不好看,到这里一千。”
这一小方空间里的每句话都让林声窒息,她如同安徒生笔下的人鱼,理发师和郑念初的每一句话,就挑动着她脚下的刀,给她深深地在脚心最敏感处剜一刀。
“反正都要剪了,能多短就多短吧。”
她再也受不了了:“郑念初!”
镜子前的脸慢慢转了过来,心虚的神色没有遮掩。郑念初根本不忍心去想昨天林声兴冲冲给她买梳子,买毛巾的样子,那太让她抬不起头了。
她怪自己拒绝得不彻底,如果当时明说呢?
那现在她就不会在这里坐着了。她会被林声三两句说服,妥协,被她一个眼神瞪过来就放弃这个想法。她如何能对林声拒绝呢……
剪刀落在头发上,一声声清脆的开合,很多人爱听的声音,像短短的发茬刺激着林声颈后的皮肤。她的宝物,她的珍宝,正被人破坏,毁灭。
除了她,没有人在乎。
从理发店里出来,她都没有对郑念初投去一道视线。每每余光瞥及,不见熟悉的长发,她就根本无法释怀。极端的情绪下她不想去看这个人现在如何,怕她目光太伤人。
她觉得这个郑念初陌生极了,她不仅做了滑稽可笑的事,还做得异常疯狂。
是叛逆的典型,幼稚,愚蠢。
如果没有和她相处过,林声大概还会觉得这是她的阴谋,一个成年人式的,曲折的阴谋。挟持着傅淮宁的同情心傅淮宁的心软,逼着她去愧疚,去向她低头认错,悔不当初。
是利用情绪情感进行得利的残酷投机者。
傅淮宁正在沙发上翻着手机,疑惑地看着郑念初笑呵呵地来到她面前,短发下小脸精致,后面跟着的林声竟是本着一张极少见的冷脸。
她多久没见过林声这样了?
“怎么剪那么短啊。”她抛开林声诧异地问,伸了手想去摸摸看,那孩子自己躬着腰把脑袋递到她手边。“好好的头发怎么说剪就剪了。”
她这话说来胸口不免心酸,也就是上周的事,怎么可能不联系起来。念初这孩子总是这样,一声不吭地减少给别人带来的麻烦。
太懂事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多好的头发。”她摸过一头短发又可惜了一句。
“一直考不过林声,就想是不是头发累的,趁着快中考就剪了。”
林声这才发现,现在的郑念初说谎也是很溜了。只不过说出来也没人信。
傅淮宁捧场地笑了笑,很勉强。“也不是一定要这样,你到高中选理科,不会比林声差的。”
郑念初把钱从兜里抽出来,放到阿姨手里:“理发店还收头发,给了不少呢。”
钱落到手上仿佛有千斤重,傅淮宁勉强的笑容骤然散去,终于把这些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她又看到女儿脸上几成实质又无处发泄的隐约怒气,心里顿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郑念初比她想的还要敏感。
她垂眸,欲图遮住泛起的水光,手里几张粉色的纸币烫得她差点握不住。“好,我给你收着了,你俩的压岁钱就在这了啊。”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我去喊你们爷爷吃饭。”
比她更快的是林声,擦过自己的胳膊沉默着进了房间。
毛巾还挂在墙上,昨天拆了一个粘钩,两条毛巾挂在一排,桌子上的梳子也上下垒着,被林声收拾得很有条理。她坐在这屋里瞧,哪一样东西都不顺眼。
郑念初推开门喊她:“吃饭了。”
林声平静地说:“我现在想生气,你能出去一下吗?”
门被轻轻关上了,郑念初没有离开。她看着正对着林声的两把梳子,总觉得上面那把清脆的身子要遭殃。“先把梳子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呵,这时候倒会讨价还价了。她狠狠地瞥她一眼,这目光让郑念初心悸。等郑念初眨眨眼,林声的眼神又如常了,只是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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