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过了许久。
裴挚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点头,“好。”
晚餐定在六点。考虑到路程了晚高峰的路况,他们四点半出发。
车稳稳行驶在去裴家的路上,有些话,白砚突然憋不住了。
“你上次说,孟姝那种人不配跟我吃饭?你从哪来的这种判断。”
裴挚本来专注地开车,听见这话,脸略微侧向他,笑了下:“她是什么东西,我哥像仙人下凡……”
白砚垂下眼皮,满心无奈只在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
仙人下凡,确实是。
只是后面应该再加一句,直接摔残。
裴挚眺向前方的眼光犀利而笃定,“没人比我哥心善,没人比我哥心里干净,我哥特别爷们,眼里容不下沙子。我哥还是影帝爸爸,照顾草台班子一帮人。”
白砚:“……”你说的这个人,在娱乐圈能活过两天?
裴挚还在继续表白,“我哥做什么不对,要是突然有差池,一定是有原因的,肯定错不在你。”
这真是,好大的误会。
白砚很想说,你嘴里的这个人,根本不是我。
更想说,裴挚揍了贺玉轩,他挺痛快。但回头,他又由着自己的经纪人去跟贺玉轩讲和了。这行为用婊来形容都不过分。
疯狗王子也好,小魔星也罢,他的混蛋前男友在他面前,把真假难辨的忠犬皮披到了底。
有这么张忠犬的皮在,白砚相信,他现在就算道破全部,裴挚也能说:就算全天下人都说你是婊子,你还是我的那杯绿茶。
很忠犬的裴挚突然瞟过来,灿然一笑,“我哥,是我的白月光。”
你梦里的白月光!?
白砚将脸转向窗外,抬手撑着头,用手指轻轻拭了下眼角。
得把裴挚送回去,赶快送回去,这个念头更加坚定了。
白砚已经六年没来过裴家。
从外边看,黑铁栅栏里围着密植的龙柏,依稀还是他们小时候的模样。
裴明远亲自到门口迎接他们,并没有说其他,只有简单的一句,“来了,里面坐吧。”
看望长辈,当然少不了礼物,裴挚下车就拎着东西先往屋里去,留下白砚跟裴明远两个人。
白砚上次见到裴挚爸爸还是裴挚在医院的时候,因为当年发生的事,他本来就对裴明远心怀芥蒂,所以,一时没找到话题的开头。
裴明远话也不算多,两人一路走了片刻,白砚才听见他说:“裴挚在你那儿,跟你添麻烦了。”
接着,裴明远又说:“他现在在家有些待不住,没想到,到最后还是麻烦你。也幸亏你在,他这阵子才安生些。”
半个月里搞了三件大事,换成别家少爷就该被老子打断腿了,换在裴挚身上算安生。白砚清楚地记得,当年裴挚母亲去世前后,父子俩势同水火,看来,裴挚那一场重伤,当爹的吓得不轻,妥协得足够彻底。
不对,裴明远这意思,好像是挺希望裴挚一直跟他住一起?
很快,白砚知道了裴明远不急着把儿子弄回家的理由。他们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有个中年女人出来跟他们上茶,裴明远说:“这是你祝阿姨。”
女人模样仅称得上干净,看起来很和气,把茶跟点心都放下,微微笑地对他说:“听说你要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先将就着垫垫肚子,开饭还有一个钟头。”是女主人才有的样子。
白砚好半天没回过神,虽然之前,他放裴挚住进自己家,是因为听说裴明远要再婚,可他一直将信将疑,而且耳闻远不如眼见有冲击感。
就是他所在的这个花园,有太多他童年的记忆。他小时候经常跟着他妈来看裴挚的母亲,阳光下的下午茶,裴挚妈每次总是准备好他跟裴挚喜欢的糕点,偶尔会在蛋糕里夹点别的什么,比如一小点芥末,然后笑呵呵地看着他跟裴挚小脸皱成包子的样子,裴挚妈的突发奇想总是这么感人。那时候花园里总是溢满他们的笑声。
如今,这个承载他们诸多回忆的院子,女主人变成了别人?
怔愣间,裴挚出来了,跟准继母点了下头,礼貌但疏离,裴挚真心接受一个人绝不是这个样子。
白砚这才发现他们身下的椅子也换成了白色。很多年前,裴挚妈配的是一套赭色的桌椅,说这样才压得住一院子绯红翠绿。当时,一直谦和寡言的裴明远就坐在她对面,宠溺地说:“你选的都好。”
裴挚的名字,意思是,挚爱。
如今,这挚爱也换成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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