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不行啊还洗澡?一会儿再晕在里面——我帮你洗吧好吗?”
隔着道门,林泉好像听见赵岁安艰难地笑了一声:“这主意不错,不过今天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了还在贫。”
“我没事儿……你去吧,有事儿我叫你。”
林泉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卧室给赵岁安拿了套睡衣放在门口。然后他火速又冲到了厨房,开始翻找冰箱里还剩下什么,然后开火烧水,开始给赵岁安煮面吃。
天地良心……他林泉从来没有下过厨,跟他一起生活过的人里除了林家的佣人阿姨之外,也没有人会做饭,赵岁安是第一个。在跟赵岁安一起生活之后,林泉的伙食得到了自打离家以后的第一次全面提升,只要有时间赵岁安就会在家做顿饭,两个人一起舒服闲适地吃一顿,这种原始又温暖的家庭感对林泉来说既新鲜又珍贵,而他却从来没让赵岁安也体会到一次这种舒服又珍贵的感觉过。
林泉深深吸了口气,脑子里回忆着以前家里的阿姨是怎么煮面的,然后开始清洗香葱、调制汤底。他以前虽然没下过厨,而且看家里的阿姨煮面也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但林泉本来就聪明,现在煮的也是最简单不过的清汤面,只要知道原理,煮熟应该不难。
面刚刚出锅,林泉就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的声音。他连忙把又重新调了一杯的、温度正好的蜂蜜水给赵岁安端过去,就看见赵岁安湿漉漉地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神采的双目在看到林泉之后稍稍亮了一些。
“先喝一点吧,润润嗓子。”林泉把蜂蜜水喂到赵岁安嘴边,赵岁安老实地喝了起来,林泉又转身去厨房端面。
赵岁安一看到那碗面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煮的?”
林泉挠挠头:“将就着吃吧。”他刚在厨房里尝了一口,面煮得过头了,烂绵绵的,实在算不上好吃。好在口味清淡,也不那么难以下咽。赵岁安看着他纠结的表情,虚弱又潮红的脸上倒是显出了开心的样子,捧过碗就吃了起来,边吃还边称赞说好吃。
“别忽悠我了,”林泉悻悻道,“我尝过了,什么水平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才没数呢,”赵岁安低头喝了一口葱花汤,“你是煮给我吃的,除了我以外谁都没数。”
林泉白了他一眼:“那你说什么味儿的?”
赵岁安露出了一个有些调皮的笑容:“甜的呗!”
林泉被他逗得也笑了出来,两个人对着半碗面傻笑的情形在旁人看来估计只有诡异的份儿。林泉一边笑一边感叹:“都喝成什么样子了还会耍贫嘴,估计也就只有你了。”
“其实也没喝多少……”赵岁安放下吃空了的碗,瘫在沙发上放松了身体,林泉则抽过一张纸巾来给他擦嘴。“主要是新换的司机开车太烂了,给我晃得恶心。”
“你就说你喝了多少吧。”
赵岁安有些怯怯地看着林泉,小声支吾道:“也就……两斤吧。”
林泉眯了眯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两、两斤半多,不到三斤。”
林泉眉毛一竖,眼神凌厉了起来。
“三斤半……就三斤半。”
“你这跟我讲价呢?”
“真的,就三斤半……”
林泉的脸色很不好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赵岁安耷拉着脑袋。他本来就因为醉酒而无精打采的,现在被林泉这么一瞪,更显得垂头丧气。
“你也知道的,这一桌子都是祖宗,哪个我得罪得起?平时还好点儿,现在我爸出了事儿,说难听点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我只能装孙子。”
林泉心里涌起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乔纳森姐弟绝不会找赵德旺来开刀,严格意义上来说赵德旺这桩子事儿就是因为他林泉而起的,赵岁安为了这事儿忙得团团转,现在又为了从纪委的人嘴里得到一句话而委曲求全。他虽然年轻,但是这种喝了就等于是往自己胃里吞刀子的酒,喝一顿折一次寿。同是生意场上打拼的林泉和赵岁安都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种酒一向是能推就推,现在一顿喝了个这么大的,就算赵岁安觉得没什么,林泉心里也绝不舒服。这种心疼和内疚相融合的感觉对林泉来说是第一次经历,但这样的新鲜感他并不想尝试。
两个人在一起这段日子,双方都已经把彼此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赵岁安一看到林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被酒劲冲得仍然有点晕的男人侧着脑袋看着林泉紧绷的表情,觉得不太高兴,他瘪了瘪嘴,突然一矮身,整个人扑到了林泉的怀里。
林泉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撑住赵岁安的身子,紧张地问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哪儿都不舒服……”他抱着林泉的腰,脑袋蹭着林泉的肚子,“你哄哄我吧。”
林泉算是听出来了,这大熊猫咿咿呀呀的是在撒娇呢。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地揉着赵岁安的脑袋,眼神却温软滑腻得像是融化的热巧克力。
“怎么哄啊?”林泉细声问他。
“嗯……………………………………”赵岁安的声音拖得长长的,“那……我们出去度蜜月吧?”
林泉揉着赵岁安脑袋的手僵了僵。接下来的时间他还有得忙呢,跟乔碎玉的股权转让合同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他只是打算在真正把散股转让出去之前再做些其它的准备。现在乔碎玉的工作效率高,留给林泉这边的时间自然也就紧张了。这段时间他趁着赵岁安不在家的时间加班加点地工作着,本打算下周之前就告一段落的。
林泉低下头,正好赵岁安也抬眼向他看了过来,那双被酒精晕染的眼睛泛着桃花色,水汽蒙蒙的,正专注而期待地看着林泉。
“你是不是有事啊?”赵岁安见林泉这个反应,心里瞬间有了猜测。他本来就聪明,眼睛又总钉在林泉身上,林泉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他早就觉得林泉不可能这么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休养,现在林泉这样,赵岁安往这个方向猜也是理所当然。
林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其实主观上他并不打算对赵岁安隐瞒他想要做的事,可是潜意识里却又回避着对赵岁安坦白的那一刻。人总是希望把自己真善美的一面显现给喜欢的人,而心里那些丑恶阴险的部分则应该在喜欢的人面前藏起来,林泉面对赵岁安的时候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实在也是正常。他张了张口,却觉得自己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见到下方的赵岁安看他一脸的复杂,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抱着自己腰的那双手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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