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复仇,他要向谁复仇?只有他,方亦淅一个人而已吗?
或许,罗修,也是其中之一。
亦淅越是往深里琢磨,越感到寒气逼人。心脏,跟着也打颤儿。
不管怎么说,眼下灿是胜利者。他成功地占据了罗修的家,罗修的生活,还有罗修的整颗心。
反观自己呢?不那么光彩地落荒而逃。
黄帝大战蚩尤:第一局,胜败尤明。
一路想着,一路踟蹰,不知不觉走上了宽敞的大道。公路上,也渐有车辆往来驰骋。
亦淅的身上不停地发抖,好似越走越冷了,那是从内里往外透着风的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惊觉深更半夜已经在外面晃了一个多小时了。
路旁一家全国连锁的快捷酒店,灯火通明。亦淅,拖着疲惫的身子推门走了进去。
沦落在外,无家可归,住酒店算是最佳的选择。
方亦淅甫一进房,直接仰倒在床。勉勉强强脱了外套,钻入被子里——全身发冷,头昏脑胀,身上软得像滩泥。喉间干渴得要命,咽一口吐沫,也能感到嘶嘶啦啦的疼。
这下子,他反应过来,由于自己的一时任性,肯定是生病发烧了。
他拽过两床被子,把自己包了个密不透风。暗忖着:不碍乎受了风寒,着了凉。睡上一觉,明天就没事了。自己年轻,底子不差,这点小毛病算不得大事。
不过,很明显这点小毛病并不如他所想那么容易对付,他也的确高估了自己的体质。
等到再次晕晕乎乎强撑开眼皮,体温飙升到形同火炉的程度,可以用来烤红薯了。身体还是瑟索着,如风中败叶。全身上下,精气散尽似的拿不出分毫力气。口干舌燥地想接杯水喝,挪动一下手臂,亦累得气喘吁吁。
这是,要报废的节奏吗?
亦淅猛地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病,十有八九不可能随便会好,自己太大意了。
心底油然而升了一种凄怆:想自己年少力强,风华正盛;会不会这般孤零零地死在酒店里?没人陪伴,没人送别,徒留半生离索。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的死去。
亦淅拼尽全力掏出了衣袋里的手机,按开通讯录,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联系人,便是罗修。他看着这个名字——这个爱过,恨过,怨过的两个字,眼窝一酸,滴下泪来。
真怕,昨夜那一眼已是万年,生死诀别的最后一次相顾无言。
手指,在按键上微微颤栗了良久......终是,滑过,按了池卫的名字。
哪怕是今生最后的话别,也不愿他为自己悲哀的命运而难过。最怕的莫过于,他根本不会为自己难过,不放一点在心上。
如此,这一腔无处可寄的心思,该归于何处?不如,不知道的好。还有一个可以哄骗自己的借口。
铃声响了快十秒钟,电话那边方有人接听。
池卫,沉静而舒缓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入耳际,如广阔的大地,蕴育着勃勃生机。
亦淅不知为什么,会莫名的涌上一股感动。
“喂?......亦淅,你回来了?”
亦淅张开干裂的嘴唇,点点翕动:“池哥......我......难受......”
池卫的神经立刻紧张了,音调陡然地升高了好几个调儿:
“亦淅,你在哪里?你是生病了吗?我去接你!”
亦淅挤出笑容,气息衰弱:“我.....病了......很不舒服......我......”
他竭力想把地址说得清楚一些,可昏沉的脑袋里面好似有个千斤顶在压着,直将维持神智的每一条神经,碾得七零八落。
方亦淅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晃,一头栽了下去。
手机,脱手飞出,甩了不远的一段距离。
池卫听到这个响动,吓得面容瞬间变了颜色:惨白,惨白的。他已经猜到电话的另外一边,亦淅定是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方亦淅,你在哪儿?快说话.......”
池卫握着电话,焦急地大嚷,眼里快冒出火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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