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煌止动了动手指,昏迷中的极为不安稳,嘴紧紧地抿着像是在隐忍什么巨大的痛苦。挣扎了许久,终于挣脱脑海中的执念,悠悠转醒。
虽然是在昏迷中,但赵煌止却被人拽入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做起了梦,从昏迷中醒来,他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
赵煌止经历了二十多年的人生像是一幕幕的画面似的,重新回放在眼前,和以往的回忆不同,他全程以旁观者的视角回顾了整整他的二十六年生涯。从出生再到父皇立儲,画面走的极为迅速,他也如走马观花般浏览,或许有些他仅仅只是晃了一眼,但是却像种在了脑海里,无比深刻,事无巨细,就连他以前忽略的小细节也一一放大在他眼前,但是到了某一个时间段赵煌止却突然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了那个巷子深处跪着的男孩。
当时赵煌止见宫内无趣,便偷溜出去玩,为了甩开暗卫,他便跑进了一个小巷子。明明冬天了,那男孩衣襟单薄,又眼框含泪的跪在那里,便让他生出了恻隐之心。
想要上前询问情况,但是那个小男孩一直在回避着他,不愿意开口说话。赵煌止上前去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男孩的眼睛,一黑一红,被泪水洗的澄澈透明,但那时他也只是诧异,但是并不觉得如何,还是主动将新买的桂花酥赠与他。后来逐渐长大,很多事情被强硬的灌注到脑海里,赵煌止才知道,异瞳乃是不详之兆。
而记忆快速流动的同时,赵煌止也知道了他母妃真实的死因——
并不是来源自皇后的陷害,而是母妃自己吞金而亡,赵煌止站在早已死去的母妃身旁,目睹了她自杀的全部过程。他又看到但是母妃的贴身丫鬟却告诉幼年的他,是皇后逼死了母妃。为的只是让他恨极了皇后,隐忍不发,以为这样能够磨练他的心智,坚定他夺储的信念。而实际上,他的心态转变也是从这时开始的,也是从那时起,他便彻底失去了童真,内心嗜血的因子在增长,并没有起到磨砺的作用,反倒为了因为私欲,断送了他的整个纯真。
他长大之后,反倒行事肆意妄为起来,便也不在乎也所谓异瞳的不详,看得开了,反倒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这行事在人为,而不在天定。强把自己的错处归加到不详,沾上了晦气,这样的人,才是废物。
想起了顾暮谙,又看到了少时顾暮谙的模样,更不得再回到当日,把顾暮谙紧紧抱住才好。但是没等他的双手触碰到巷子中的少年,眼前的画面一转,接着,赵煌止看到了二十三岁时的自己。
他躺在床上,而顾暮谙正央求着沈钰梓,求沈钰梓能够救救自己,甚至吞下了毒蛊。
这情景看起来是无比的真实,赵煌止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已经去了一遍鬼门关。人死之前,总会让他们回顾一遍自己的人生历程,而他的魂魄突然被扯离,来到了现实世界,自己正在以魂体的方式目睹着自己的最后一段时间。
接着顾暮谙得知方法后便开始以血来喂他,赵煌止看到了顾暮谙的逐渐无力的手臂,而他想捂住顾暮谙不停流血伤口也无能为力地穿过的对方的手臂。顾暮谙闭上了眼睛,而他却逐步从梦中醒来。
一睁开眼,入眼的就是他刚刚看见的最后一幕。
顾暮谙趴在床边,手腕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滴着血,匕首掉在地上,赵煌止刚刚的记忆与脑海中的记忆冲撞起来,他无法接受现在的场景,一时间,竟只是坐着,木然地盯着顾暮谙,否定着眼前的一切。
他昏迷前顾暮谙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就突然离去了呢,这绝对不可能。
“他救了你。”沈钰梓眼眸低垂,捏着玉笛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已经泛起了青白。
赵煌止像是闻所未闻一般痴痴地抱起顾暮谙已经冰凉的身体,就像是以前那样,下巴抵在顾暮谙的肩膀上,喃喃细语,“阿顾。”
顾暮谙因为血流过多,已经停止了呼吸,赵煌止抱的是一具已然冰冷的尸体。
赵煌止在否认着眼前的一切,但是内心深处又在告诉他顾暮谙没死,所以他像个孩子似的撒娇,期待着顾暮谙能够给一句回应,让他可以知道,他所目睹的都是假的,顾暮谙其实还是好好的活着,“你能不能说一句话。”眼泪顺着眼眶流出,赵煌止的轻声絮语里带了一丝哭腔,“好不好?”
“你睁开眼睛我才能告诉你。”赵煌止紧紧抱着顾暮谙,手臂的力度在逐渐加大,“我爱你啊。”
赵煌止亲吻着顾暮谙冰凉的双唇,又贴在他的耳边轻语:“你一定等很久了吧,我为什么不早和你说呢。”为什么他要顾着他可怜的自尊心而迟迟放不下架子对他说那三个字呢,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止不住的鼻头发酸。
沈钰梓上前了一步,他很看不起像赵煌止这样无法承担任何突发事件的弱者,眼泪已经沾湿了顾暮谙的肩头,而赵煌止在逃避,“你别自欺欺人了……”顾暮谙已经死了。
“嘘——”赵煌止竖起手指,阻止沈钰梓接下来的话,“你会吵醒他的。”
“他已经死了!”沈钰梓一把打开赵煌止的手,忍无可忍,“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赵煌止只是忽略沈钰梓的话,满脸泪痕,抓紧顾暮谙的衣襟,不停地反复叫着顾暮谙的名字,“阿顾……阿顾……”
第14章 妖孽yd攻(十四)
沈钰梓抽出长剑,抵住赵煌止的后背,威胁到,“放开他。”
见赵煌止并未回应,沈钰梓愈发不耐,一点一点加深力度,剑尖逐渐没入赵煌止的身体里,“他服下了缠心蛊,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沈钰梓扭动着剑柄,将赵煌止的背后插的血肉模糊,剑尖抵住赵煌止的肩胛骨,铁器与骨头的碰撞发出了声响,沈钰梓正在一点点削开赵煌止的骨头。随后一用力,剑尖便戳穿了赵煌止的身体,却堪堪避过心脏处。赵煌止是顾暮谙舍命换来的,所以沈钰梓不会让赵煌止再死一次。
血液从赵煌止的伤口向下流,渐渐染红了他所穿的青衣,而赵煌止却一动不动,仅仅只是抱着顾暮谙,嘴里喃喃自语,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眼神没有半点波澜。
为什么顾暮谙要救他呢,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命,出生帝王家,少感温情,可如今,却被旁人付出命来救他。
赵煌止像是在还顾暮谙偿救他的那条命似的,任凭沈钰梓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剑伤,是啊,沈钰梓说的很对,他的命,原本就该去了,但是却生生被顾暮谙救了回来,所以他这条命,是欠着顾暮谙的。
赵煌止好不容易能够对一个人付出真心,而那个人也刚好爱着他,可偏偏这人却走的这样早。一如往昔,那人的脸上带着冷漠的表情,面色如雪,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怀中,只是像沉睡了一般,所以赵煌止不能打扰,一旦打扰,发出半点声音,那人就会像往常一样醒来,要是彻底没醒,会断了他全部的信念。
所以赵煌止忍着,即使再疼也没有闷哼出一声。他无法接受顾暮谙死去的事实,即使已经摆在他眼前,他更愿意相信顾暮谙是睡了,只是睡得有些沉罢了。
所以才没有像以往一样回抱住他,哄着他睡觉。而他一直等待落在他额头上的亲吻可能也会在顾暮谙醒了之后才会得到。
“阿顾,你要是醒了就告诉我一声。”赵煌止贴在顾暮谙的耳边,眼泪顺着嘴角流下,因为赵煌止的说话,又流的更加汹涌。
“虽然我这次没有赢,但是你就当是安慰我。”赵煌止抬手擦干眼泪,声音颤抖,“因为我现在好难过。”
“你不是总会答应我的要求吗?”赵煌止捧起顾暮谙的脸,印下一串串吻,“不能耍赖。”
顾暮谙一定不能像他一样,明明说好只亲一下就睡觉的,偏偏从来没有兑现过。他这次真的只要一个吻就好,不会再耍赖似的缠着顾暮谙要他多亲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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