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眼睛里被掏空了一样,什么也装不了;一个人的眼睛里因为装了太多而压抑不堪。
“因为这会让你更加痛苦。”戈尤里笑了,嘲讽无情。“桑尼的疯狂是他要寻找死亡来解决痛苦,而你的疯狂则是寻找痛苦来铭记死亡。你们都是疯子。”
“你说的很对,但是你又有什么立场?你疯狂于我们的故事,而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桑尼是我的。”
“哈。”洛伊德牵了牵嘴角,却想不出话语反驳。“桑伊拐走我,以此逼父亲交出权力,父亲不同意,所以他暗杀了我的父亲……”
“他为什么会要那么做?”
“因为他的母亲被我的父亲杀了,他想要报仇。”
“哼,似乎有理有据?你接着说。”
洛伊德皱了皱眉,他不想把这一段将他与桑伊彻底决裂的记忆翻开,但是戈尤里说的没错,他需要痛苦来填补他左胸口的空洞。“我被桑伊培养成了一个杀人机器,我被他骗了五年,直到我十三岁在医院里找到了自己的验血报告。那个时候他瓦解了我父亲的势力,不满的人很多,我打听到他盗用了我的名字,一直霸占着我的地位整整五年,而且他最终毁了我的家族。”
“你为什么不怀疑你能在关键时期找到那份验血报告?”
“我知道有人对他不满,想借我打击他。”
“于是你如那些人所盼,背叛了桑尼。”
“那不叫背叛,因为他从未坦诚地待我。”
“你也没有信任他……”
“不要打断我。我逃出酒馆,因为我不想和他对峙,我气疯了。在外面流浪了三年,我遇到了其帕恩.多利杰,他告诉我他也想像桑伊复仇,如果我和他联手,他会帮我夺回身份和权力。
我并不相信他,所以我用了一年时间调查,这一年里他提供了很多信息,我也轻易地就查出了桑伊是如何控制我的家族,直至把它毁灭。我同意与多利杰联手,我们准备了一年半,然后我用半年时间回到酒馆。”
洛伊德疲惫地闭上眼睛,“两年时间的冷却,我发现了很多疑点,所以就想冷静地找找线索。可是……桑尼令我动摇,那虚假的五年令我恶心,却也给我温暖。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都指向他,我明白他又一次背叛了我的期待。
我承认,我想夺回酒馆,但是我不想他死……”
“洛伊德.法斯兰德,有一段时间,我还很嫉妒你,但是现在,我只可怜你,恨不得撬开你的脑子看看是不是缺少些什么。”戈尤里的眼神锋利得有如实质,“你错的离谱,最根本关键的,你用了这么些年却还是一无所知:桑尼如果随父姓,那么他的全名应该是,桑伊.法斯兰德。”
“什么。”洛伊德干涩地重复。
“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的父亲——也是他的父亲,让他从贫民窟的一个普通的小孩变成了地狱里的一只鬼,杀了他的母亲,却让他以为母亲还活着。
在法斯兰德家族因为叛徒的出现而面临改朝换代的危机时,你的父亲威胁他以你的名义,在家主法斯兰德被暗杀以后,接掌你的家族,直到你长大。而本该承受这一切腥风血雨的你,却可以以克伊德.洛兹的身份安然躲避。”
“不……”他缓缓地抱住头。
“如果说有一个最不可能伤害你的人,他一定是桑尼。他同我说过,在你十二岁,他刚接手家族的时候,连续几天不眠不休高度警惕,但是你发现他的异常了吗?他一边应付各种暗涌的势力,一边还要顾及你的心情和安全。你知道他失眠,但你知道他会怕你担心而假装入睡,再在你睡着之后醒来?你从未真正了解他。”
“……”洛伊德一动不动地,许久,他开口,声音哽咽,“他,很信任你。”
“是的,”戈尤里从椅子上站起,走向大门,“他也曾这样信任你。”
他也曾这样信任你。
洛伊德无声地伏在吧台上,如果不是他肩膀的抽动,人们会以为他只是醉倒了。
在他的旁边,啤酒沫沿着杯壁缓缓滑落,就如谁的泪水。
戈尤里绕过逐渐包围在酒吧门口的警察,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
在熟悉的门口,有一个邮递员正焦急地寻找。
一见他来,邮递员便询问:
“先生您好,请问您知道克伊德.洛兹先生住在这里吗?”
“是谁告诉你在这里可以找到他的?”看一眼邮递员怀里的包裹,戈尤里疑惑这东西往年不是直接送到酒馆吗?
“哦,是这样的。我按照收信地址找去,并没有找到‘桑伊的酒馆’,只有一个没有名字的酒馆。里面的人说没有桑伊.陆,也没有克伊德.洛兹,他们还说想找到这两个人就到这里来。先生……是我弄错什么了吗?”
戈尤里已经脱离酒馆了。现在没有人能得到“发条“,酒馆再过不久就会因为缺乏动力而消失。况且对他而言,如果没有那个人,酒馆只是一个交易场,在哪里都能找到,也就没有了非它不可的理由。
“你的确弄错了。克伊德.洛兹已经死了,七年前就死了。“戈尤里用钥匙开了门。
“啊,先生,那这个……“
“随便怎样,丢掉吧。“冷淡地扫过邮递员手中包装精美的盒子,戈尤里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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