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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江院长之死

5月10日末世倒计时153天

江院长在当天就给江雨打了电话，可江雨在发酵室里工作，手机放在更衣室里根本没听见，等他下班后看见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

江雨赶紧回了电话，但手机却一直没人接听。江雨有些慌，他对于江院长现在的一丝丝的反常都觉得恐慌。

当一个人承受不住某个人一丝丝的意外时，希望安顺的心思比一般人强烈，但同时最坏的打算也比一般人强烈。

当江雨赶去医院的时候，当他看见只在江院长照片里看见的那三个她真正的儿女时，江雨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惯于用最坏的恶意去揣度别人，但也只能用最坏的恶意去揣度这三个从没出现过的人。

江雨跑过去，一把推开门口的人就想进去。

门口靠得最近的正低头摆弄手机的男子反应非常快，在江雨抓上门把手的时候就拦住了他，“你干啥呢？”

男子见他没穿白褂，一看就不是医院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人进去。这时走廊旁坐着的一名女子走了过来，“茂强！别伤人，这人应该就是妈说的江雨，对吧？”最后的发问明显是对着江雨的。

江雨抬起头，红着眼睛转向他们，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江雨的脸，只见他肤色白皙，明明是已满二十的成年人，五官却似还没张开，棱角柔和，俊俏又稚嫩。

门口的三人看着眼眶发红，皱眉盯着他们的江雨，仿佛在看一只躬着背炸毛的小豹子，那浑身的排斥感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

那名被称为茂强的男子听完女子的话也没放手，反而抓得更紧，转头急火火地对女子道：“大姐，那怎么办这小子可是蛊惑老太太的罪魁祸首！咋还不能伤了？”

被称为大姐的女子叫茂铃，茂铃没说话，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和茂强展开一场说教，朝另一名男子眼神示意了下，那名男子就上前抓着茂强的手，让他放开。

老三茂强被抓得疼了，赶紧道：“哎哎哎，老二，你放手，哎哟！茂钟，我的哥，疼，是真疼！”

茂强不堪被茂钟抓住手臂的疼痛，终于放了江雨的手。

老三茂强一放手，大姐茂铃就想走近和江雨谈话，可没等她抬脚，江雨就打开门走了进去，且还把门一把关上了。

大姐茂铃刚扬起的微笑被那道关上的门硬生生地挡了回去，老三茂强揉着发疼的手臂直起身就嚷嚷，“大姐，你看看，还不让我收拾，这小子这么嚣张能把老太太的东西吐出来吗？”

茂铃没有理会茂强的嚷嚷，皱眉坐了下去，茂强见茂铃没理会他，又转头看向了老二茂钟，“老二，你说一句，这可怎么办啊，老太太立了遗嘱的，这小子这么嚣张该怎么对付啊！”

老二茂钟靠在墙边沉默了一会儿，透过门口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一会儿才嗤笑了一声，“她想怎样就怎样，反正也从来没把我们当回事，我也不图她什么，今天来不过是过场子，其他的不关我的事。”说完就又沉默了。

茂强和茂铃被他的这番话都弄得脑袋空白了一下，孤儿院那片地那么大，在C城可是值不少钱的，老二就这么洒脱，一分都不争？

江雨走进去后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轻轻地走到江院长的床边，此刻整个病房特别安静，虽然房间里有两张病床却只有江院长一个人，他看见病床上的江院长虚弱蜡黄的面容，忍不住眼睛发酸发疼。

旁边的护士早就停止了手里的忙活，此刻正静静地坐在一边，她们清楚现在的江院长不过是等着散去最后一口气，身体各种器官的极速衰竭已经无力回天了。

江院长整个身子都僵硬地无法动弹，面色枯黄，眼眶深凹，完全不是平时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此刻的她只能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看着进来的江雨。

江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伸手想去拉江院长的手，可要碰上了又不敢动弹。

现在的江院长看起来那么脆弱，完全不似以前能跑起来跳起来的那个，他微抬起头看着另一边的护士，颤抖着声音一发出，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抖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我昨天来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不是都有好转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旁的护士在这所医院工作多年，生生死死的早已司空见惯，本该平心静气面对这一幕，可一看着红着眼睛，红着鼻头，一脸脆弱无助的江雨还是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这位年轻人经常来医院，从来都是镇定微笑着的，哪有现在这幅可怜悲切的模样。“本来就好不了了，之前，之前不过是回光返照，老太太心里明白只是瞒着你罢了。”

江雨看着江院长，不停地用手臂抹着泪，边哭边打嗝，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像极了他小时候。江院长看着江雨这模样没有心疼反而很开心，她已经好多年没看到小江雨哭了，这些年他只会微笑，从不喊苦也不喊累，这般情绪外泄的模样让她又想起了那个小时候追着她喊江妈妈的圆滚滚的小江雨。

江院长张张嘴，尽管用力但口里发出的只是语音不详的沙哑的咿咿呀呀声。江雨用力抹了抹眼泪，靠近江院长，边打嗝边说道：“江，江院长，你说什，什么？”

一旁的护士看着伤心不已的江雨，连忙道：“老太太之前已经和我说过了，她叫你要好好念研究生，好好跟着杜老师读书，再晚点进社会也不迟。”说到这，护士小姐又红了眼眶，“老太太还说，你是她最大的骄傲，是她这一生最疼爱的孩子，她希望你一定要快乐，一定要幸福，不要忍着自己，不要一个人熬，一个人过真的太苦了。”

护士小姐说完，江院长就不再一直咿咿呀呀了，只盯着江雨短促地咿呀几声。江雨泪眼模糊，连忙对着江院长点点头，声音含着痛苦和一丝乞求，“我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我一定会最快乐，最幸福的。江院长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你走了我就真成孤儿了，我不要成为孤儿，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江院长。”

江院长看着此刻可怜兮兮的江雨，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肉嘟嘟的小江雨。她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一旁的手微微颤颤地抬了起来，江雨见了，两手合上去放在脸庞，悲戚地看着望着他流出眼泪的江院长。

只见这时，江院长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短促的低吼，旁边的仪器也跟着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护士见了都站了起来，知道时候要到了，可也不知道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江雨握着江院长的手看着她，江院长尽管痛苦但仍然在不断地发出低吼。两位护士在一旁都慌了，看得出江院长想说些什么，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帮着江院长传话的那名护士更是急得哭了出来，以为自己遗漏忘了什么才使得老太太这么激动得想说话。

江雨没有理会一旁的慌乱，握着江院长的手，感觉到手中羸弱的力度，望着江院长看着他一瞬不瞬的激动神情，浑噩的眼珠里始终保持着最后一点清亮，满眼映着的都是他的模样。

江雨泪如崩堤，突然间他就明白了，颤抖着声音，沙哑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江妈妈……”

刚还嘈杂的环境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旁边的仪器也只剩下一条悲鸣的直线。

一旁的护士看了看手表，走上前一看，心里跟着悲痛不已。老太太临死没有痛苦，满面都是欣慰，明明前一刻还挣扎着不忍撒手人间，可下一刻，就在江雨喊出那一声后，又似乎放了了世间所有的牵绊，平静又安详。也许来自江雨的这一声‘妈’让老太太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房间里传来骚乱时，门口的三人就已经闯了进来，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茂钟捏紧了拳头，微微颤抖了一下，此后朝病床上的那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