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陈必没料到,那老郎中进了门才瞧见紫玉便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甩手就转身走。
陈必见状连忙上前拦着那老郎中好声求着:“老先生!老先生俺求你看看他,他好几日都不醒了,再这么下去……”
那老郎中想要甩开陈必的手,可都被陈必死死拽着挣脱不开,只得怒呵道:“老夫行医几十年自由一套规矩!一不看不忠不孝之人,二不看寡廉鲜耻之人,三不看娼妓邪道之人!你可知你屋里那男子是什么人?那是个男娼!”
老郎中本想着揭穿紫玉的身份,眼前这汉子也就不会再执着于找人给他看病了,可没想到那陈必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眼,还是拦着他红着眼苦苦求他。
“老先生,俺求你了,不管他是什么,俺想看他好,俺……俺给你磕头了!”陈必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了老郎中面前,直把那老头气的胡子飞翘。
“你怎就这么愚钝!那男娼常年泡在那种地方,身子早就烂透了!他这病八成也是那里带出来的脏病!治好了如何!治好了他还是会卖!不如死了干净!”
老郎中说着绕过跪在身前的陈必就走了出去,他行医几十年,跪他的人多了去了,怎可能跪一个他就破一次例?
“老天有眼,这等腌臜货就算给逃过一劫,也该死在那脏病上……”
老郎中带着一肚子气,出了门也不忘碎念一句。
可这句偏生戳进了陈必的心窝子里,紫玉连着几天不醒了,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个“死”字。而那老郎中又是骂又是咒的,陈必自然是不待见他。
“你才该死得!你才该死了!紫玉才不脏!他最干净了!他会好的!会好的!你滚,你个老骗子快滚!再让俺听着你咒他我就打死你!打死你!”
陈必从地上起来冲到那老郎中旁边,拎小鸡儿似的把他拎起来丢出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合上门。
那老郎中因为一身医术从来都是被人敬着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丢出门来。现下陈必给他下了这么大一个脸,也是气的浑身发抖。
“不识好歹的东西!你同那腌臜货待一处,也得染上他那脏病一起死!不过是个男娼你还当成个宝贝!是给那狐媚子迷的找不着北了吧!”
只听陈必院里一阵脚步声,然后刚刚关上的大门突然又开了。再看冲出来的陈必,手里拿着一个扒草的钉耙就要打人。
一边打还一边喊:“你这老东西快滚!俺的事情不要你管!俺就是和紫玉死一块了也不要你管!”
老郎中被陈必这狠劲吓的一个踉跄,药箱子掉了都不拾,麻溜的跑了。只是这么一闹腾,这街上的人都是听了个清楚,那看着陈必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陈必恨恨的瞪了周围的人一眼,回到屋里又把院门给挂了起来。
回到院里,陈必丢下手里的钉耙蹲在地上无声的抹起了眼泪。他就不明白了,为啥紫玉那么好的人,那些偏偏要说他坏话还要咒他死呢?老天爷为啥非要欺负紫玉呢?
暗搓搓的抹了一会眼泪,陈必还是起身回了屋里。这几日天热,没一会就一身汗。陈必知道紫玉爱干净,所以隔一会就去给紫玉用湿布子擦擦脸洗洗手脚。
陈必在院中的井里打了些水端进去,一进门便看见那好几日都不省人事的人做起了身。
紫玉坐在床上,脸上一片冷然,他凉凉的看着端着水的陈必,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你又何必为了我与那人争?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不值得你……”
陈必丢开手中的水盆,冲到床边一把抱住紫玉。
“醒的来就好,醒的来就好,旁的俺都不管,俺只要你好好的……”
紫玉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他静静的让陈必抱在怀里,好一会后疲惫的叹了口气。
“傻子,你真就是个傻子……”
和碧澄一样,都是傻子。
没错,紫玉想起来了。这昏迷的几日,他在梦中回想起了自己遗忘的一切。
他想起来了最初与碧澄的相遇,那时他才被卖入楼中,而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的碧澄却早已在楼里多年。
他一直以为碧澄是个软糯性子,可日子久了才渐渐发现那人心里其实比谁都坚强。哪怕是在楼里受尽各种非人的待遇和磨砺,碧澄都能撑过去。不仅如此,他还会分出心来温柔的照顾他。
紫玉其实一直都在想离开玉树楼离开临仙城,可日子久了后,简单的离开却渐渐多了一个牵挂。
他想,若有一日可以离开,那便与碧澄一起好了。虽然注定无法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可他却愿意和碧澄待在一起。两人相依为命,凑合着过日子就好。
不图别的,只想要一个安宁的余生。
然而直到那打破了他所有希望的一晚,紫玉才发现碧澄其实为自己付出的比想象的更多。
紫玉记得碧澄渐渐变成紫色的眼眸,记得他眼中的无奈和情思,更记得那人是以怎样的决绝对自己说——“紫玉听话,时辰晚了,该睡了。”
再往后的事情,紫玉尽管没有记忆,却也能猜的大概。
自己失去的记忆,还有那些被强塞的生硬虚假的记忆……这些怕都是碧澄与那带着奇怪面具的黑衣人的交易。
而紫玉也明白,既然碧澄与那黑衣人做出这样的交易,那碧澄怕是早就在那一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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