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猛的野兽踩踏过无数的野花和青草,直直向前冲去。它已经彻底处于颠狂状态了,这样一来,更加危险,也许就算前面是悬崖,它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赫克托尔知道,他必须加快速度了。
他又抽出一支箭,插入野猪的另一只眼睛当中。
接着是第三支,第四支,接二连三的利箭不断插入它的腹部。
当所有的箭都用完以后,赫克托尔徒手扼住了野猪的颈部,那里大概是浑身上下除了眼睛以外最柔软的地方。他的手指甚至掐进了野猪的皮肤之中,温热的鲜血顺着指尖流淌下来。
所幸,一路之上都没有悬崖。
所幸,他没有让他遭遇到其他的危险。
野猪的速度慢了下来,但是赫克托尔仍然维持着趴伏的姿势,只是腰部稍稍抬起一点,这样一来,既可以将提洛护在身下,又不会压得他难受。即使有什么危险,第一个受伤的也会是自己,而不是他。
最后,野猪冲出了密林,来到了海滩上。
它的鲜血流了一路,身上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走路摇摇晃晃得厉害,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危险被彻底解除。
赫克托尔放下心来,松开手指。指尖都在轻微地痉挛。
身下的阿波罗忍不住说:“大王子,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我想,我们可以从它的背上跳下去了。”
赫克托尔正要松开他,突然想起了那名侍从说过的话,于是决定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主动出击。
他不但没有下去,反而变了变姿势,一手环过他的胸前,一手搂住他的腰部,笑道:“急什么,等它死透了再说。”
话音刚落,巨大的野兽轰然倒地,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两人随之滚到了沙滩上。
赫克托尔遗憾地叹息一声,本想继续抱住阿波罗,不料手臂因为长久地用力过度,竟然有些脱力,一个没抱稳,他就从他的怀里滚了出去。
两人躺在沙滩上,互相对看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经过刚才那一番血战,光明神和大王子双双都是一副狼狈之极的模样。
衣服被树枝和岩石挂破了,有一块没一块地挂在身上,上面还沾染着大量的猪血。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就像是十天半月都没打理过的样子。
不过相比之下,大王子要凄惨得多。胸腹部有一大块摩擦造成的伤痕,看上去着实有些触目惊心,若不是之前有一层牛皮护着,恐怕皮肤会被整块磨掉。
身为医药之神,阿波罗一眼就能够看出伤势的严重程度。
死不了,就是需要时间恢复。不喝酒不乱动的情况之下,能够恢复得快一些。否则的话,就要多吃一些苦头了。
笑完之后,两人谁都不想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将头枕在手上,看着头顶的天空。
这时,太阳西沉,坠到了海平面上,满天都是火红灿烂的晚霞,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把碧蓝色的大海变成了一炉子碎金。海浪温柔地拍击着岸边,舒缓的涛声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就像是竖琴手弹奏的催眠曲。
赫克托尔略微恢复了几分力气,就维持着仰躺的姿势,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靠到了阿波罗的旁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为零,然后面朝着他的方向翻了个身,再用手臂将身体撑离地面。
伤口还未包扎,几个简单的动作就疼得他呲牙咧嘴,但是他忍了忍,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在看天。他在看他。
从灿若晚霞的脸庞到刚劲健美的躯体,从轻盈如云的金发到脆弱娇嫩的脖颈,不放过每一处地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然后吐出一口气。
很好,除了胳膊上的几处划痕和青紫以外,没有受伤,身上的血迹也不是他的。
可是那几处伤痕看着还是很碍眼啊。
赫克托尔决定:回到王宫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他抹上最好的药膏。
他检查完了阿波罗的伤势以后,还是不舍得移开视线,继续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从发丝卷曲的柔软度,到眉毛弯起的幅度,越看越爱,越看越是惊奇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完美的人。
阿波罗终于被他热烈的目光看得受不了了,扭头问道:“你在看什么?”
赫克托尔微笑:“看你有没有受伤。”
阿波罗奇道:“从我们两个的情况来看,无论如何你都是受伤更加严重的那一个吧。怎么不好好看看你自己?”顿了一顿,他又说:“而且,身为一个男人,受一点点小伤有什么关系。”
赫克托尔伸出手去,动作轻柔地将被风吹乱的金发一缕一缕地理好,拂去上面沾染的细小泥土和沙粒,低声说:“不要这样讲。你受伤……我会心疼,不管是多大的伤,不管伤在什么地方……我不想看到你流血……我自己,无所谓的……如果要我选的话,我宁可野猪的獠牙刺穿我的胸膛……也不愿意它擦破你的皮肤。”
大王子平生第一次讲情话,还不大熟练,显得有些磕磕绊绊。话还没讲完呢,他的热血就涌上了脸颊,只不过在夕阳的映照之下,他的脸庞本来就是一片通红,现在再红上一些,也不显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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