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头疼。可能还是在河边撞到的关系,现在已经不再是眩晕,之前遥远的疼痛真正找上了他,成了席卷一切的尖叫。
他看着血泊里的夏天,心里知道这场面很常见。一个人就要死了,动脉断了,流出所有的血,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他看过无数次。
他似乎从没离开过那片血色的黑暗,在那里,他头脑永远一片空白,满手是血,到处都是救不了的人。
他抬起头,知道黑暗中有无数隐而不现的摄像头,冷冰冰地拍摄。他看不到更深处,但知道无数眼睛看着一切。
那里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恐惧和绝望,让他一直沉下去,沉到再不可能见到阳光的深处。
白敬安朝夏天走过去,视线的一角,巨大的人形蜥蜴猛地闪现,朝他扑来。他看也没看,长剑直直穿过它的喉咙,把它扎了个对穿。
他脚步一点未停,一手抓住它的头,朝右侧斜着切下去,割断了它的半边脖子。他动作狠辣效率,有种骨子里的娴熟,仿佛生来就知道怎么杀戮。
白敬安丢下尸体,步子一点也没慢下来。他一身白衣穿得脏兮兮的,穿过一片被苔藓照亮的区域,衣服反射出微光,那一刻,好像整个赛场的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像把刚出鞘的利剑,沾着血、灰尘和不知多少条人命,光芒却更加凌厉,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走到夏天跟前,那人倒在地上,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好像正看着别的什么地方……不知是否也是那片黑暗。当他试图回忆过去,那些他曾经爱过的人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黑暗吞没了一切。
变异老鼠已经死了,他跪下身,把尸体推到一边,搂住夏天,好像这是黑暗里所有剩下的东西。
周围乱成一团,他没注意,他用尽全力按住夏天的脖颈,但血还是泉涌一般流出来。那人没了之前杀气腾腾、桀骜不驯的样子,既茫然又无助,好像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
但他是知道的,这种人总是知道。
他张了下嘴唇,朝白敬安说道:“迪迪……我妹妹……”
他声音很柔和,他很少这样,那虚弱又无辜的样子让白敬安感到一阵怒火,他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我什么也不会做的,”他恶狠狠地说,“你活下来自己去接她!”
夏天两眼空茫地看着天顶,虽然在说出来的那一刻,白敬安就意识到他从不认为能请求他做这个。他不认为有任何人会为另一个人做这么多。
如他曾说过的,碰上倒霉事,“她只能自求多福了”。对他来说,在这种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消失,大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死亡、破灭和绝望司空见惯,他甚至不会感到不可置信。
莫名的怒火烧得白敬安浑身发抖。愤怒的是灵魂深处那个站在黑暗里的人,旧日世界单薄的幽灵,他以为已经埋得够深了。
夏天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脸上都是血,笑容显得惊心动魄,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别那个表情……你会有别的队友的。”他说。
白敬安觉得头疼得无法忍受。
这是一种永远不会消失的疼,而周围也永远一片漆黑,是由死尸、杀戮、痛苦和摄像头组成的永无休止的修罗场。
我只想要……救下点什么,他想,只是……至少救下点什么。
但他从未能救下任何一个人,他做什么都不会管用。夏天的血还在不停从指缝里流出来,生命消逝,不管他觉得多么重要,都没人在乎,死亡卑微又司空见惯。
他用力抱紧那个总是太有活力的队友,怀中的躯体无力而顺从,他听到夏天的声音,非常地轻,他说:“好冷啊……”
然后那人闭上双眼,像他的很多同伴一样,终于可以休息了。
正在这时,光线猛地亮了起来。
压抑的天顶消失了,如同糖制的砖块一样层层叠叠地退后,露出之后经过精确算计的明亮与湛蓝。天空的颜色,一切结束的颜色。
无数激光烟火在人造天穹绽开,白敬安听到主持人欢快的声音:“浮金电视台199届杀戮秀阿赛金团体赛第三轮正式结束,各位的勇气和智慧经过了考验——”
他愣在那里,手仍在抖,血液都在因为痛苦而沸腾,无法做出反应。
主持人穿着套中世纪风格的礼服,继续说道:“请伤者待在原地,不要移动,我们的医疗人员会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救治——”
白敬安呆了两秒,惊慌地去找夏天的脉搏,手抖得厉害,一时间没找到。过了好一会儿,他不确定地感觉到了微弱的跳动,太弱了,像是个幻觉。
接着是第二下。
白敬安摸索着抱住夏天,把脸埋在他的颈项黏腻的血中。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糟糕透顶,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夏天会活下来的,无论情况多糟糕,上城的医疗部门都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只要他们想。
他能感觉到摄像头在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切,对面是他无法理解的漆黑与疯狂,对准他的面孔,捕捉最细微的反应,大面积地放送出去。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都会被拍下来的,被所有人看见,被反复播放和讨论,被分析和嘲笑,伴随着漠不关心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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