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雨
天那边雷声隆隆,间或几道闪电刺破苍穹。
安乐快步在暮色里走着,她没有开车,也没有带伞,她得尽快在暴雨倾盆而落之前赶回居所。
好不容易拦了辆的士到了小区,零星的雨点已经淅淅沥沥下来了,她行至公寓楼栋旁,抬头望了望,灯火通明的楼宇,只有那属于她和她的一层陷入在黑暗里,她看了看表,指针已近夜里十点,她驻足在楼下揣摩了一会儿,是应上楼敲门看看那人在不在呢,还是就在楼下避雨的一处角落等着?
从傍晚时在咖啡店外遇到那个带有青色印记的男人,她就变得有些局促不安,她一开始觉得那男人是冲着当时店里面的人而来的,但当她踱步上前欲问个究竟时,那人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甚至,当她后来遇见从店里出来的张飞和秦予晴,她又瞧见那鬼祟的人就在不远处的窄巷口监视着,仿佛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
是秦予晴,还是张飞,还是她自己?那人的枪头瞄准的到底是谁,她此时有些犹豫不决。
她希望是她自己,虽然张飞这些年在社会上混得可能也会结下仇家,但她还是希望那人是冲着她来的,毕竟,张飞是秦予晴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她以前听秦予晴说过,说阿飞这人胆小滑头,在一般人前倒是自大狂妄得很,可在不是那么一般的人跟前,倒是听话得像只屈身的瘦狐狸,而秦予晴就是其中之一,其他人安乐不知道,她只见识过张飞在秦予晴面前是如何言听令从。好在秦予晴跟她爸一样,讲朋友义气,所以虽说她整天欺负张飞,凡是他遇到难事,她也总是会帮忙的。
所以,安乐希望这次的难事,是冲着她自己来的,好歹这样,多少能不牵扯到秦予晴一些,好歹如今她们的关系,已断裂地只剩一丝摇摇欲坠的藕线。
哗啦啦地,暴雨倾盆落下,她在楼栋下方的门禁前等候着,她决定等到雨停,等到这阵猖狂彻底过去,她再上楼去敲门看看那人到底是还没回来呢,还是早就到家了。她希望她早就到家了,但愿现在她都是在白等。
大颗的雨点声声砸落在水泥地面上,啪嗒啪嗒,小区绿化带旁的路灯顽强地亮着白光,在这骤雨的夜里,倒是凄惨的很。
雨水帘幕似的,模糊了外头的视野,安乐伫立在楼栋下,恍恍惚惚地,路灯的白光逐渐使她晃了眼,她用手猛揉了几下,再睁眼时,瞧见不远处黯然的绿化带里,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圆瞪瞪的,在路灯的映照下,迸射着幽黄的光。
她定睛,那双幽黄的圆瞳也在瞧着自己,阴森森的,仿佛墓地里噬魂的恶魔。
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奏鸣着暗夜的序曲。
她就这么和那双恶魔的眸子一直对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远处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暴雨的音律。
来人披着黑夜,雨点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拍打着,她也没有屈身拿什么东西遮挡,就这么直挺挺地快步走了过来,行至楼栋门禁前,声控灯应声亮了,她才注意到旁边一处避雨的角落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抬起一双润泽的眼睛看着她,光线有些暗,她看不太清,大概那眼里的润泽是雨丝的映射吧,但当下对视着的感觉,酸酸涩涩的,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躲过了那双映着雨的眸子,打开门禁,也没问那人要不要一起进来,咣当一声,大门又关上了,她站在一楼的楼道里,身上依附的雨水流至脚边,发丝也都紧贴在脸颊上,她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她也没想到会下雨,之前甩开了张飞后,漫无目的地走了会儿,雨就下来了,她也懒得打车,就这么直挺挺地一路走了回来。
楼内的地面这会儿也因她浑身湿透地闯入而变得水洼洼,她就这么在原地站着,声控灯又关上了,周围黑漆漆得很,她也没有挪一步。
她聆听着外头的声音,啪嗒啪嗒,雨依然倾盆着,仿佛一切都束缚在其中,夜没有尽头,等待也没有。
她听着,很认真地在听,她在等,很固执地在等。
身上的雨水使得大衣变得笨重,铅似的,她也不动,就像尊雕像。
她忽然想到,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是尊雕像,铅铜做的,等待那个特别的人能从远处走来,驻足在她跟前,一直驻足下去。
也许是淋雨的缘故,又是严冬,她很冷,浑身发抖,从脚心到头顶,从四肢到脏器,没有一处是暖和着的,她忍着,齿间咯咯打颤,她还在听。
啪嗒啪嗒,每一声都恰好拍打在她左胸腔口的位置,痛击着她心脏。她听得恍惚了,仿佛那些凌乱不止的雨声,都是她弥乱的心跳。
她眼前有些发昏,楼道里仍然一片黑暗。
楼外,路灯还在闪着白花花的光,门禁旁唯一可以避雨的一角,一个西装革履的女人站得笔直,面朝刚才来人的方向,就这么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她身上的羊毛西装肩侧溅了些雨水,湿哒哒的,未绾起的长发随着寒风摆动,发梢上也沾染了些许雨滴,在昏暗的光线下,粒粒晶莹。
她想进去,又迈不开脚,她觉得她大概已经上楼了吧,或许已经入梦了,她不忍去打扰她。可她又厚脸皮地站在楼下等了那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乱得很,若不是自己局促不安的情绪,若没有傍晚时那鬼祟的人搅局,或许她也已经早就上楼了,或许她就不该出现在楼下,不该出现在浑身淌水的她面前。
刚才她直挺挺地从雨里走过来时,她愣住了,因为她看到,那双在暴雨里的眸子,曾经清澈灵动的光泽,是如此茫然浑浊,混沌地她一时发了愣,这还是当年的那个水灵灵小鹿似的人儿吗?
曾经,她的眼睛会说话,随意一个眼神,她就能知晓她到底是笑着,还是委屈,还是愤慨,亦或是戏虐。她还记得那双在秋风里漾动着涟漪的眸子,随着大槐柳舞动着的长枝摆,一下又一下,荡开层层的水莲,醉迷得她沦陷至今。
而刚刚,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又在说着什么呢?
她在想,很认真地想,就算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答案,也还是很固执地在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去,天都蒙蒙亮了,她才回过神来。
或许,那双茫然的眼里,什么答案也没有。
没有答案,就是她的答案。
她冻得僵了的手缓缓从怀里掏出了门卡,打开了旁边的门禁,楼内的声控灯应声开了。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默默地走到电梯前,按键旁显示着“10”,她心里一颤,马上又释然了。
果然还是回去了,还好她没有去打扰。也许,她现在正做着梦呢,她这么想着,慢慢跨入电梯,也按了“10”,数字从0开始逐一向上攀升着,她长吁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拍了拍西装的肩侧,湿哒哒的雨水早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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