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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地方!什么破地方!他若能出去,总有一天会派人将这地方的树统统砍了,想他堂堂一个门派的长老,竟然就被这些树困在这儿,并且折损了不少人手……七千此刻太过年轻气盛,江湖阅历不多,一遇到阻碍就忍不住跳脚,他砍了一会儿树,眼见着那树干上出现了许多裂纹这才稍稍觉得舒服了点,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离开这里,不然……想到后果,以回想起门派中一些人的嘴脸,七千的脸色暗了暗,一掌拍在树干上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而当他的身行慢慢消失不见后,原本他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漆黑的眼镜王蛇,那蛇“嘶嘶嘶”的吐着蛇信子,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七千离去的方向。

“怎么了,小果?”突然的,一道低沉迷离的声音从树后传来,那眼镜王蛇听到了这道声音,蛇信子似愉悦的吐了吐,转身向着人游去,并将尾巴缠在来人身上。

“方才似乎听到了人声,小果有看到是什么样的人么?”那人摸了摸眼镜王蛇的脑袋,看着七千离去的方向一脸若有所思。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如此倒霉进了这片连五毒中人也闻风丧胆的森林,他侧头看了看身边树干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摸着眼镜王蛇的手停了停,过了会儿又如同自言自语般低低道:“也罢,反正无聊,就当找点事儿做吧。”

这之后的很多事,七千无论怎么回忆,似乎总是那样晦涩难堪,无法将所有的事连串在一起。只记得当年他如困兽之时,有个男人出现带着他走出了那片森林,那之后,因他存着刻意交往的心,逐渐的,他和那个男人熟悉起来,也得知了那个有着一张俊逸阴柔脸的男人,叫做曲无寻,后来毒尸愈演愈烈,他在五毒遇到了许多危险之事,一呆就呆了三年。

七千想起这个名字,原本陷在回忆里的思绪猛地一滞,随后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剧烈喘息起来,他学佛这么多年,自以为红尘俗事早已无法动摇他,却未曾想,他放下了,可还没有解脱。曲无寻这个名字就像最剧烈的蛊毒,蛰伏在他的脑海里,蛰伏在他的时光流年里,蛰伏在他修佛的根源里……七千不由得捂住心脏所在的那块地方,试图用手捂热它,过了许久,月已中天,七千才慢慢起身,一瘸一瘸的回去了他那个破寺庙。

夜风萧萧,断断续续地有几颗雨水掉下,七千不由得微抬起下巴向远处看去,黑压压地,是要下大雨的前奏。那一轮皎月此刻逐渐被黑云覆盖,大地一片暗沉。

七千回了正殿,黑漆漆的,隐隐约约只能听见一点儿呼吸声,他苦笑着摇摇头,敛了气息慢慢靠近陷入沉睡的陆子息,手指轻挥,隔空点了陆子息的几大穴位,等到整个空间真的安静下来时,他才松了气息,随意拿过蜡烛点亮,想了想,又莫名其妙的将正殿里所有的蜡烛点亮,刹那间,黑暗被驱散,七千心中这才踏实了点,只是那些佛像、菩萨却更显得面目狰狞可怕。

“诸君谅解,菩萨谅解。”低低说完后,七千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几步将昏迷不醒的人扶起来使他靠着菩萨的底座,随后摆正他的头,慢慢地、一寸一寸审视着他的脸——除了唇薄了许多,脸少了那份阴柔多了一些沧桑外,别的似乎毫无改变。而那耳垂处的迷仙引,在年复年的积累下,越发显眼深厚了。

七千看着那因他靠近而显得格外厚重的仙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愚蠢……冥顽不灵的傻子。唉……”这一刻,七千突然觉得全身无比的轻松,如多年沉疴被除尽,他伸手摸了摸那迷仙引,又缓缓摸过他的脸庞,最后停在眉心,修长的食指轻点了点,稍倾身体吻了吻那处地方。

自从下午时不经意间的一瞥,他的体内便起了一把火,使他煎熬痛苦,若不是这把火,他大约也不会如此之快便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当年的唐无寻,于他看来,当年他以那种方法逃离五毒,曲无寻应是恨他至深,愿永生永世不再见他了吧。七千使了点力气把曲无寻从地上抱起来,周边的蜡烛被殿外突起的大风扰的影影绰绰,照的他们两个的影子似真非真,陆子息因被点了穴正陷入深度睡眠,深夜如此寂静,唯夜空澎湃不息,酝酿着久旱之后的大雨。

他七千躲了多少年,怀中的人好像便找了他多少年。说来可笑,他躲曲无寻的原因其实十分简单,当年他在五毒,为着要自己的长老位置实至名归,暗地里利用曲无寻做了不少阴事,那三年,七千越往后心中就越沉重,他只是骄傲与自负,耍的心眼都只是给自己找点荣耀,

仙引是五毒中人用以牵制恋人的一种□□,每一月发作一次,若不能及时交合,虽不至于造成性命之忧,但在年复年的积压下,损人寿命最后暴毙而忘,且最重要的是,若中了这仙引之毒,只能与另一个中毒之人交合,往往是五毒中人用以防止他人变心的工具之一。

当年七千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仙引,对当时年轻气盛的他而言,可想而知是多么愤怒,而在得知这毒是曲无寻下的后,便与他大闹一场,又正巧他诸事不顺,便借了这个名目在他人的帮助下离开了五毒回到了中原,奈何世事转变太快,经历几番遭遇之后,他索性出了家选择躲避。

七千抱着曲无寻断断续续的回想着过去,雨将下未下,只是空气中的水气味已越来越浓,大雨降至,一切尘埃与燥热将被扫除,大地万物将得到喘息的机会,重获生机。七千踢开自己禅房的门走进去,轻轻的将怀中的曲无寻放在床上,心中的火还在烧,连带着整个身体都轻轻颤抖了起来,二人耳垂处的仙引越来越浓厚,甚至连房间里都突然多了一抹甜腻的香气。七千动了动鼻子,在黑暗中静坐了许多,直到屋外大雨的声音传来,他才动了动唇低低呢喃道:“唐无寻,你怎么就……这么……蠢呢。”饱含无奈的谓叹从喉咙深处逸出,七千俯下身,顺从着心中火的指引,吻过曲无寻的每寸肌肤,深深埋入他的体内,只愿将这多年的所有躲避撞碎,让彼此贴近。

次日清晨是难得的清爽静谧,陆子息从一夜好眠中苏醒,周边的蜡烛因燃烧了一夜,皆在桌上留下了厚厚的蜡泪,和煦清凉的风从门缝中透进来,扫去了她还想再睡儿的欲望。

这是……哪儿?陆子息半眯了眼歪着头,一时之间好像想不起来这是哪儿,实在是这么多天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她一边回忆着,一边在心里对自己睡得这样踏实深沉有点儿诧异,最近她的确很累,背着那么个大男人,又是饿肚子又是赶路的,路上所受到的刺激又在考验着她的精神,陆子息站起身动了动身体,扭头之间再次瞥到了殿内的佛像,九州动荡,民不聊生……也许,人祸是连天上的神仙们也无能为力的吧。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她无奈的笑了笑,国家大事,顺其自然吧。

推开门,神色却是一瞬间的恍惚,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静谧的清晨了呢,自从出了君山开始江湖游历后,每一天都在乱糟糟中度过,虽然此刻的她还没进行清洁打理,但是被这风一吹,心中便生出了一种干干净净,透亮的感觉。发了一会呆后,陆子息才发现往常都能在院子里见到的和尚不见了,正心中疑惑左顾右盼间,右边一禅房里走出了一个人,她看了看,正是那和尚,陆子息张嘴欲言,想问问她带来的那个人去哪儿了,也想问问他有没有找到什么药材,但不知为何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声音。

“女施主早。”七千对着陆子息的方向淡淡点了下头,侧身关上身后的门。

“大,大师早。”

两人一时无言,过了片刻,七千才淡淡道:“无寻已无大碍,贫僧谢过女施主了。”陆子息歪了歪头,一时无法理解七千所言何意。但七千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去了厨房。

陆子息莫名觉得这和尚突然诡异了几分,她本想尾随而去,问个清楚,但鬼使神差的,她进了七千走出来的那个禅房。

房间里有一股奇特的味道,陆子息闻了一会儿,不得不捂上了鼻子,床上躺着一个人,她凑近看了,正是前几日她救的那人,只是此刻那男人安稳躺着,脸上少了几分痛楚,多了些血色,陆子息下意识往对方耳垂处望去,只见原本形状鲜明艳丽的仙引此刻只剩下薄弱的影子,她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管那和尚用的是什么样的方法,起码人是不会死了吧,陆子息这样想着,伸手摸了摸背后的棍子,她想回君山了。

待七千从厨房端着吃食出来时,整个寺庙一如既往的空荡安静,他凝神静心感觉了下,片刻后露出一抹微笑,稳稳地回了自己的禅房。

人生总是过客多,结一时缘走一段路,然后,循环无常,缘起缘灭,不外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X五毒也是挺好的……好像是个冷得不行的CP?

☆、第四个故事 一朝幻光囚魔影

陆斥是被压醒的,睡意迷蒙间,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稳稳趴着,压得他喘不上气。他伸手去推,推了几下对方依然纹丝不动,过了会儿,连脸上都趴了什么东西,细茸茸的东西往他的嘴巴、鼻子里钻,陆斥不由得皱眉,忍了又忍,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

窗外的阳光明媚,陆斥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角余光处可隐约看到两只毛茸茸的生物正安稳地在他身上休憩,而压得他喘不上气的,正是另一人的宝贝滚滚,陆斥心里既是无奈又是悲伤,有气无力的把脸上的猫尾巴甩下去——自从自家爱人每日出去给这两小畜生准备食物,这两小畜生每天一大早就趴在他身上,恨不能压死他。今天又是如此,陆斥微微抬起头,看着那猫尾巴一甩一甩地,气结的两手一抱,把猫扔了出去。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畜生都比人过得滋润……”陆斥嘀嘀咕咕的翻了个白眼,眼往下瞥,抽了抽嘴角,手上使了几分力气把那圆滚滚的萌物抱起来放到了地上。春天的清晨有着说不出的韵味,陆斥在中原呆了七、八年,还是无法形容出中原春日的韵味。用他爱人的说法,西域人就是没情调。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在心里摆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然后直直盯着他的爱人,看着他荡漾出一个自以为仙气十足实则不伦不类的陶醉笑容,念出那句中原人都知道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跟着爱人来中原,说实话,他还是更喜欢大漠空旷豪放的景致,再不行,唐家堡也不错嘛,他还是蛮喜欢唐家堡那种幽幻的景致的。陆斥看着那两小畜生发了会儿呆,想了想又躺回床上,春困秋乏,还是再睡会儿吧,地上的两只生物翻了个身,也跟着床上的人一头扎进了美梦中。

唐无易抱着一筐竹子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院墙的杜鹃开得正好,红艳艳的生机勃勃,屋角的紫藤又长了几米,看情况过几天也该开花了,还有边上的月季、兰草、海棠等等,一株株一棵棵长得形势喜人,更重要的是推门而入时就能看到的那棵杏树,此刻开得如水洗的胭脂,香气满盈,让人不由得沉醉。啊……唐无易深深吸了口气,一脸的享受——这就是中原的春天,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院子里不能种竹子,不然这个家就更完美了。

唐无易对这个家十分满意,当初买的时候虽然价格高了点,但胜在景色雅致,处处透露出温馨之感,当时他就在心里决定了,后半辈子,就住这儿了!他推开卧室的门,下意识往床上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自个儿的爱人还睡着,而自己的宝贝滚滚缩成一团,在床脚窝着。唉,唐无易无奈的笑笑,将竹子放好,转身去准备早餐。春天到了,人都犯懒了,昨天吃了糯米桂花粥,今天做什么呢……?唐无易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早餐吃什么的苦恼中。

等到唐无易将早餐端上桌,陆斥也从回笼觉中彻底醒来,抱起了滚滚往香味传来的地方移动。院子中阳光大好,照的人身暖心暖,只想长出一口气,感叹一声良辰美景,勿将韶光流淌。桌上的餐点极为简单,倒是让陆斥有点儿讶异。他这个爱人对什么都冷冷淡淡,唯独对他的滚滚,对吃的分外执着。自从在这安家,一开始两人以去酒楼为主,后来逐渐的,一日三餐便在家解决。陆斥看了看眼前两碗卖相绝佳的面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朝着厨房方向叫道:“无易,无易,能吃了吗?”

唐无易一听,唇角高高扬起,也不答话,装着小菜的一双手像翩跹的蝴蝶。陆斥眼巴巴的看着那两碗面,鼻子一抽一抽得嗅个不停,一会儿看看厨房,一会儿看看面,一会儿又不住唤着厨房里的人,能看不能吃,真叫人伤心伤胃!

过了好一会儿,唐无易估摸着对方的耐心快殆尽时,这才施施然的端着一盘小菜出来,果不其然看到对方绷着一张脸,那嘴抿的都快和刀片一样薄了。

“漱口过了么?”唐无易将盘中小菜一一放好,又顺手将前些日子做的小鱼干给人摆前面,陆斥冷眼瞧着,心里不爽的厉害,唯那小鱼干到面前时,脸色好了些许,只是那嘴依旧抿着。

“别气了,漱口过了吗?”唐无易探手摸了摸人脸,眸中是浓浓的笑意,看着陆斥这样子,不知怎的就更想欺负欺负他。“没漱过口,小心又坏牙齿。”陆斥一听他言,脸色刹间变得通红,眼刀子“刷刷刷”朝着人射去,唐无易挑了挑眉,压着想要调笑的欲望一本正经道:“快去漱口吧,免得真又长了虫子,漱了口就赶紧来吃面。”

陆斥听得满脸羞愤,眉一蹙看着人不说话。怀中的滚滚早一晃一晃的爬到院子角落抱着竹子一通乱啃,唐无易被他看的心里似有拂尘一下一下的在扫动,喉间一紧,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一本正经:“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前段时间牙疼忘了吗?中原老话说的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乖,快去漱口。”说着,还用手轻推了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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