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如此,有期在他面前,依然永远都是乖巧温顺的样子,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只捡着无关痛痒的事来说,仿佛不曾受过伤害,不曾失望透顶,不曾痛不可当。
廖云归一根根攥紧了手指。
他们身在这江湖,大多时候身不由己,纵然心有不甘,又有几人当真能有翻云覆雨的本事,跟天命争上一争?
杨弋回到瞿塘峡的时候,不空关里正乱成一团。
群龙无首的将领们看杨弋回来了,忙一拥而上,问:“杨舵主可见到少谷主了?”
巴陵县一场混战,杨弋仗着自己不畏刀枪兵刃逃回瞿塘峡地界,却跟叶春深失去了联络,当时情况混乱没法再回头找人,他只能先回不空关再作打算。原以为叶有期已经顺利撤回,不成想竟是一样的下落不明。
他脑子里嗡嗡地疼,一会儿是遭埋伏时的惊惶,一会儿是灼痛了他眼的“杨”字大旗,一会儿是杨孜马上拉弓,似是想一箭射死他的画面。
“杨舵主……”众人见他沉默,又七嘴八舌地开始追问,“现在……”
“都傻着干什么??啊?”杨弋忽然怒不可遏,“都出去找少谷主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快点去找啊!”
他情绪不稳,眼底猩红翻涌,一副马上要狂性大发的样子,吓得周围的人立刻散了干净。
“舵主稍安勿躁。”有人自身后缓缓走近,安慰道,“少谷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杨弋回头一看,白溪低着头站在离他半米处,递过来一块湿手巾:“舵主冷静一下,擦擦脸上的血。”
“你胆子倒大。”杨弋接过手巾,他可真没想到,平日跟在叶有期身边柔柔弱弱的小侍女此刻竟然有胆子靠近自己,“不怕死?”
“命都是主子给的,自己哪有怕不怕。”白溪行了个礼,“舵主冷静些,才好去寻少谷主。”
“知道了,你下去吧。”杨弋转身朝城外走去,“我若寻到师兄,定重重赏你。”
“白溪谢过杨舵主了。”白溪直起身子,望着杨弋远去的背影,淡淡冷笑了一声,“可真是谢过了。”
叶有期恢复意识的时候,恍恍惚惚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刹那间就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是死是活了。
眼皮非常沉重,睁不开,全身上下都没有丁点力气,他只好继续躺在那里,辨认着传入耳朵的声音。
“这么说,杨弋是被抓进恶人谷练成了蛊人?”廖云归的声音依旧是一贯的冷清,“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之前都没跟我提过?”
“……我的亲哥,那阵子你因为有期走的事折腾成什么样了?我跟你说有什么用?你是能把人变回来还是能让时光倒流?”宋子鱼长叹一声,“我和杨孜都以为,杨弋不参军不上战场,就可以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没想到……到底还是奢求了。”
“可我听说蛊人并无神智可言,全凭主人操纵行事,杨弋既然能领兵,说不定事情另有转机?”廖云归道,“你们不是抓到了一个恶人谷那边的将领?问问。”
“你不提我都忘了说了,抓到的那个姑娘是叶家逃婚的三小姐,杨孜已经派人去藏剑山庄送信了。”宋子鱼一副十分不解的语气,“恶人谷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好处,让一个两个的年轻人都往那儿跑?”
“有人迫不得已,有人走投无路,也可能有人……就是为了忘却前尘,自在逍遥吧。”廖云归说着话,习惯性地看了眼叶有期,没想到竟看到昏迷了好几天的人眼睫微微动了下,似要醒来。
叶有期睁不开眼,只能哑着声音断断续续道:“师父……我……好刺眼……”
温暖的掌心笼上他将睁未睁的眼皮,廖云归温言道:“醒了就好,别急。”
不过只言片语,叶有期却觉得自己如同快要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般放心了下来。
关于战败的不甘,被背叛的委屈,以及关于以后该如何,他此刻都可以不去害怕。
因为有人稳稳拉着他的手,在那一片彷徨无依的惊涛骇浪之中,为他照亮了一方真实而温暖的浪静风平。
哪怕将来当真穷途末路,黑暗无边,至少还有这道光陪着他,不是吗?
顺着瞿塘峡的江水一路寻去,杨弋都没有找到半点有用的线索,显得越发焦躁。
“报告舵主,江水边发现了半截断剑!”侍卫一路小跑过来,跪地呈上一物,“请舵主过目!”
冷冷的断剑,泛着秋水般的流光,杨弋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叶有期平日里用的轻剑。
“怎么找到的?”
“好像是被江水冲上来的,插-在在岸边的泥里。”
“下水找。”杨弋握紧了那半截剑刃,任其将自己手掌割破,“仔细些。”
“是!”侍卫领命而去,杨弋站在原地摊开手掌,只见皮肉虽然翻卷可怖,流出的血却很少。他静静看了一会儿,那翻卷的皮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很快恢复如初。
杨孜拉弓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他的姐姐,当真是想杀了他。
“呵。”杨弋自嘲地笑了声。
既已算不上是个人了,何苦还执念于人世间的虚妄情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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