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叶有期没有法子,只能跟了进去,“阿遥你别乱跑……”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新鲜的血腥味道,叶有期环视了一圈这装饰简单的地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冰棺上。
他的父亲——叶久辞就如沉沉睡着的人一般,眉眼安静,双手交叠,在冷冷的寒冰棺之中,丝毫看不出死去很久的样子,那脸色甚至称得上是有些红润。
叶有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闻得出来,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就是从这个冰棺里散发出来的,但是他刚才也看过了,几乎透明的冰棺里,并没有半分血迹。
阿遥发出威胁低沉的咆哮声,叶有期一下撞到桌角,才发现自己冒了半身冷汗。
这小小的屋子,似乎透着极度危险不详的气息,而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竟然让他无端觉得恐惧。
“走。”叶有期定了定神,俯身搂了下阿遥的脖子,“我们先走。”
苍山雪,洱海月。
坐落于南屏山附近的苍山洱海是个梦境一样的地方,不但有着肥美的牧场,盛产宝马良驹,更因为这里地势险要,有河水做天然屏障,又物资丰饶,称得上是浩气盟里非常重要的据点之一了。
这种地方,大军进攻非常困难,但毕竟挡不住江湖上轻功绝顶的高手们。
廖云归虽然带着杀人的命令而来,却没有选夜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潜入,而是傍晚时分一人一剑来到了千岩关门前,请见季老将军。
苍山洱海刚刚宣布脱离浩气盟,后脚就有浩气的人来到,谁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千岩关的守军如临大敌,将廖云归围了个严实,长-枪短刀统统对准了他。
廖云归没什么反应,只是站在包围圈中间,把左手拎着的酒壶换到了右手。
——似乎他并没有带着什么长空令,季流年也没有叛离浩气,他就只是因为今夜星光很好,所以带着一壶温酒,来寻故人共饮一杯罢了。
良久,千岩关大门敞开,季流年一身戎装亲自迎了出来,打量了一番廖云归,叹道:“廖道长,许久不见,你功夫越发深不可测了。”
“季老将军。”廖云归拱手,“廖某来得不受欢迎,抱歉了。”
季流年摆摆手,也不想多言:“道长请进来吧。”
廖云归在纯阳宫清修惯了,极为自律,酒这种东西,他是从来不肯沾的。所以从前季流年邀他喝酒,他总在推拒,没想到多少年过去,他们终于能坐下来小酌一杯,却是在如此环境、如此心境。
“自顾自邀了道长这些年,我始终不知道长是不爱沾酒的……当真唐突。”季流年苦笑着看廖云归将两个小杯子斟满,“季某虽然一介粗莽武夫,也看得出道长如今已经踏入剑圣门槛,为何还要为祁允那个自私小人卖命?”
“负了将军多年美意,实在是廖某的不是。”廖云归将一杯酒推到季流年面前,端起另一杯酒,“先干为敬。”
“……”季流年似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把酒喝了,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那个小杯,长叹一声,“是我小人之心了,以道长武功人品,必不屑于使些下三滥手段来取季某的性命。”
“老将军为浩气征战四十余载,还记得浩气是因何成立的吗?”廖云归开口道,“雪魔王遗风加入恶人谷,恶人谷势力日渐壮大,朝廷派兵剿灭不成,反而元气大伤,为了避免生灵涂炭,当时正道数大门派掌门聚会衡山,成立了浩气盟——”
“这些年来,恶人谷的谷主一代代更迭,有人偏安一隅,有人兴风作浪,若不是有浩气盟与之势力相当,互相牵制,老将军能想象如今天下是个什么模样吗?”
“于廖某而言,我守的是浩气,不是盟主。”廖云归缓缓道,“将军明白我的意思吗?”
“道长虽然如此说,可祁允二十年前就能因为《空冥诀》陷害无辜,如今被沈筠逼到绝处,还不知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季流年盯着廖云归道,“季某还听说,前阵子祁允还不分青红皂白,软禁了道长——祁允惯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人,道长难道就不心寒?”
“祁盟主在位三十余载,始终没有培养过继承人,膝下连子嗣都没有。”廖云归用手指敲着石桌,慢慢说起了看似毫不相干的事,“盟主不相信任何人……廖某只是盟内区区剑客,自然也不例外。”
“纵观如今浩气盟内,德行、手腕、武艺都出挑的年轻人,实在少得可怜——但是廖某听说,将军的二公子,是个满腹经纶、亦能领兵作战的佼佼者。”
“廖某想知道,将军此刻脱离浩气,是想投身恶人谷,还是独善其身?”眉目清雅的剑客顿住话头,静静看过来,那目光让季流年心里一惊,忍不住高声道:“季某多年征战,刀下恶人亡魂无数,怎么可能鬼迷了心窍,转投恶人谷?”
“那么将军可想过,一面是被你离弃的浩气,另一面是咄咄逼人的恶人谷,你要如何在夹缝中,求一个两全?”廖云归问道,“是等恶人谷踏平浩气,自己守着孤城与其顽抗到底,还是等着恶人先行攻上这里,孤立无援地等待城破人亡?”
“……”季流年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竟然无从反驳。
他据守在南屏山近前,不想投奔恶人谷,又脱离了浩气盟,就只能成为一座四面楚歌的孤岛,无根无依地漂浮在这江湖之上。
纵然他有精兵,良驹,靠着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难道就能指望一辈子安稳了吗?
叛出浩气,原本是不想家人和军队受祁允牵累,他却忘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浅显道理。
“今朝一壶好酒,敬谢老将军多年雅意。”廖云归喝完杯里的酒,站起身来静了静,又续道,“二公子才学出众,本不该被埋没……廖某言尽于此,还望将军三思。”
该说的也都说了,他便拿着剑,拱手告辞。
白衣执剑的身影早已去得远了,季流年还呆愣在原地,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也没察觉。
醇香的液体自杯中洒落,与这世间轮回的落花和枯叶一道,渗入了泥土,滋养了脚下的大地,有如金戈戎马的江湖人,总不可能一生站在峰巅,未逢败绩——
他们都会老,也终究没人能逃得过生死。
等到出了苍山洱海地界,廖云归再回头,只能看见薄雾笼罩的青山,像风华正茂的女子,有着婉转而千娇百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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