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杯碎裂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痕。
廖云归沉默了一瞬,慢慢开口:“盟主当真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与众门派积怨?”
“怎么,道长兔死狐悲?”祁允冷冷道,“还是廖道长心疼沈筠余孽的后人,也想离浩气而去?”
季渺惊了一下,忙跪下道:“廖道长多年心向浩气,还望盟主明察。”
“随口笑语,何必当真。”祁允却笑了,“真看不出,廖道长在浩气年轻一辈心里,可比祁某这个盟主有分量多了。”
季渺僵了僵,没敢再吭声。
这话笑里藏着刀,不管怎么接,都让人心存芥蒂。祁允久居上位,就算身体不好,威压一样是有的,哪怕他笑容满脸,说出的话也让人难受至极。
廖云归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后退了一步,略欠了欠身子:“廖某多言了。”
他这是让步了。
季渺在一边看着,心里抑制不住地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如果是他坐上浩气盟主的位置,定不会随便怀疑忠良,不会恶意揣度人心,更不会以杀止杀,以恶制恶。
这衡山之盟集天下浩然正气,原本为的不就是匡扶世间正义吗?
如何落得……如今这连话都只能说三分的境地呢?
在叶有期的印象里,娘是个极其温柔、也极其强悍的女人。
她细心地照料他、保护他,且一次次打退了不怀好意的追踪者……那些他们孤儿寡母躲躲藏藏的日子,娘亲提着重剑的背影,曾经是幼小的孩童心里无所不能的神明。
只是那神明终有一日滚落尘埃,消失于他的世界。
这些年来,叶有期始终觉得,娘应该是不在这世上了,所以当他听到沈筠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时,竟然微微有点恍惚——他的娘亲,竟然还有可能,活着吗?
“无怪乎我这些年都找不到逢君的尸骨……”沈筠抓着那玉簪,怒气让他眼角发红,额头青筋都暴了出来,“好你个祁允……好……好……”
“……”叶有期拿起盒子剩下的那束头发,乌黑的长发很有光泽,顺滑地躺在掌心,像个不真实的虚幻梦境。
好半天,他才哑着嗓子道:“这……这些都是娘的东西?”
“逢君最喜欢的簪子,从我认识她起,她就戴着这个。”沈筠恨道,“西域的极品暖玉,嵌上南海海底百年珊瑚。再冷的天,这玉都是温热的,若是放进一碗冷水里,只消半柱香的时候,就能让水变暖。”
“珊瑚是阿辞十几岁时候跟着山庄中人游历,亲自在南海找回来的……又寻了江南最著名的手艺人,雕刻成形,嵌在玉簪上。”
“祁允那狗贼,他竟然敢……他竟然敢!”沈筠忽然站起身来,“来人!传我命令!备船列兵!全军整理军需!明日太阳升起来之前,我要渡江!!”
“谷主!”沈筠身边的一名铁骑惊道,“如此贸然渡江,万一有诈……”
“你不懂。”沈筠攥紧了手里的簪子,声音一字一句如同濒死动物的悲鸣,“我找了这些年……任何一点机会我都不能放弃……若我放着逢君不管,阿辞一定会恨我的……”
“有没有诈,闯一闯就知道了。”叶有期此刻倒显得比沈筠冷静很多,淡黄色锦衣的青年人金冠高领,分明依然还是刚入谷时候的世家公子样,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依稀都有了领导者的风范。
岁月的磨砺让有些人成为金玉,有些人则化为砂石。
“我恶人谷精兵良将,万事俱备,何时怕过龙潭虎穴?”叶有期把簪子从沈筠手里接过来,连同头发一起放回到盒子里,吩咐道,“明早寅时,岸边集合罢。”
“是!”
秋日的凌晨时分,天空浅浅泛起了些微的鱼肚白,整个南屏山都是静悄悄的模样。江水平静无波,冷月倒映如玉,恍若安然美好的一副山水画卷。
沈筠拍了拍护腕上鹰隼的头,目送其起飞掠远,消失在了视线里。
整整齐齐的黑甲军队列在岸边,有条不紊地登上船只,一片寂静里,只有走路和火把哔啵燃烧的声音。
叶有期系了件锦黄色的披风,身边跟着漆黑的豹子,走到江边扶住船舷,抬眼望了一下远处的星空——那靛蓝色纯粹而美好,就似这世上从未、也不会开始任何苦难。
“那是什么?”一边的哨兵低声喊道,“谷主,少谷主,江上好像有船在靠近!”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朝江面上望去。只见薄薄水雾之中,果真有影影绰绰一艘大船缓缓驶近,那船只上没有灯火,在黑暗中独自穿行,远远看去如同阴间开出的鬼船。
叶有期也不知究竟为何,眼皮忽然狠狠地跳了一下。
“那……”沈筠踏前一步,也不知怎地,连声音都像是发起抖来,“给我一个照明的信号弹……快点!!”
就像是应和他的话一样,数十支裹着火焰的羽箭蓦地划破长空,射向黑暗中的大船!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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